“我怎麼會想你走!”
秦小滿立馬就反駁了杜衡的話:“你是我帶回來的,又不是旁人塞給我的。”
“為著這事兒我還病了一場,傷心了幾天。”
秦小滿說的誠懇,杜衡扶著他的手也更緊了些。
“那你既知道我舅舅來了,不把我看好一些,怎麼還特地讓我去縣城,不是想著我跟他一起去徽州的嗎?”
秦小滿聞言垂下了眸子:“你舅舅說的沒錯,落霞縣是落後的小縣城,這裡更是村野之地。”
“若是同他前去徽州,會有更好的前程。再者你早就開始攢錢了,不也想著走嗎。我是想留你的,可做不到像對旁人那麼凶悍霸道,你是一個很好的人,這些日子對我也頗為照顧,我不想拖累你一輩子。”
杜衡伸手握住秦小滿被凍的冰涼的手:“攢錢隻是想給你買點東西而已,我從來沒有想過要丟下你離開。你可以為了我的前程著想不顧自己,我也可以為了你不要那些前程。”
秦小滿怔住,他看著骨節分明緊緊包裹住冰冷手指的手掌,不可確信曆來內斂識禮的杜衡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他重來不會說逾越雷池的話,任憑自己如何。
“我不會走的,以後......”杜衡伸手扶起秦小滿的臉,讓他的眼睛看向自己:“以後我就是你相公,我一輩子都留在你身邊,這話,你生病的時候我就想跟你說了。”
秦小滿從那雙桃花眼裡看到了鄭重,他心裡猛然一跳,像是被燙了一下連忙彆開了視線。
可心裡又更著急他的決定:“你真的不走?徽州可是富庶繁華的地方,你舅舅家裡家業又大,若是前去便是不做努力,那也是許多人一輩子都掙不來的日子了。”
杜衡搖了搖頭:“我已經弱冠了,想的很清楚,也不是一時草率的決定。那些東西比起你,我自然是選你的。再者舅舅已經離開落霞縣,現在便是後悔也沒有機會了。”
秦小滿說不出現在的心境,失而複得的喜悅雖是心中遍布,可他竟沒有表現在臉上,反而是更有些想哭了。
他栽在杜衡的胸前,聽到有人說富貴清閒的日子竟然沒有他重要,無疑是觸動到了他的心頭。
從來自己都是貓嫌狗厭的,哪裡有聽過這番掏心窩子的好聽話。
他趴在杜衡身上又失聲哭了出來。
可哭了一會兒,又不覺得該哭,這時候自己應該對杜衡許些諾言才對。
他都放棄好日子肯留下跟他過苦日子了。
秦小滿連忙抓住杜衡的手,也不顧臉上還掛著的眼淚,咽了下唾沫道:
“雖然三日前我見到你舅舅來了村子裡就想對你說這番話挽留你,但是細下盤算覺著終歸是不如你跟你舅舅去徽州更有利,為此也沒有說,可而下你留下來了,我還是把這些話告訴你。”
杜衡點點頭,伸手把他掛在臉頰上的淚水給擦掉:“我聽你說。”
“你留下來,我肯定照顧好你,你要讀書我就供你讀書,你若想經營生意,那我還像先時一樣幫你打下手。”
杜衡心下有暖流經過:“嗯。好。”
秦小滿見著杜衡答應,吸了吸鼻子,撲上去一把抱住了杜衡,埋在他的懷裡又哭了起來:“杜衡你真好。以後我一定會好好對你的,不讓你吃苦,讓你過好日子.......”
看著一邊哭一邊說話的人,杜衡伸手圈住了他的肩背,另一隻手放在了秦小滿的後腦勺上。
讓人以最安穩和有安全感的被護在懷裡。
他下巴放在秦小滿的頭頂,有些無奈,這些話合該好似他來說才對,這朝倒變成哥兒來說了,不過隻要兩個人能在一起,這些倒也是無關緊要的。
“我知道了,我都知道。我明白你的心意,也想你能明白我的心意。”
他留下,不是因為救命之恩,也不是迫於生活無奈的選擇,他是真的滿心裡都裝著了他。
也許去徽州會有更好過的日子,可離開了落霞縣,他就再也不會有第二個那麼好的秦小滿了。
“山上冷,我們回家吧。”
杜衡圈著懷裡的人,感覺他身體有些抖,先前摔倒衣服都打濕了。
他伸手就能摸到秦小滿濕漉漉的後背。
秦小滿抽泣著點點頭,抬手抹了把臉,他鮮少有當著彆人的麵哭,覺得這樣很丟人還很軟弱,會被人看扁。
但是他覺得杜衡肯定不會這樣覺得。
“走吧。”
秦小滿拉著杜衡正要走,一抬腳卻發現膝蓋火辣辣的疼,條件反射的膝蓋彎了一下。
這才發覺方才摔在石板上把褲子都磨破了,膝蓋也破了皮。
“可彆傷到了骨頭,下山去崔大夫那看看。”
杜衡蹲下身看了看秦小滿的膝蓋,破了皮的地方已經出了些血,皮肉混著血絲,看著都疼。
秦小滿不甚在意:“骨頭沒事,就是破皮的地方有些痛。”
話音剛落,他見著杜衡蹲下了身子:“我背你下去。”
“你怎麼背的動我!你的腳都才好沒多久。”
杜衡偏頭看著秦小滿:“能有多重,再重個兒也隻有那麼大一點。你都背的動我,未必我還背不動你嗎。快上來吧,不想吃餛飩了?”
秦小滿看著杜衡寬闊的肩背,微有些遲疑,但是心下動容更多。
他小時候淘氣,能在地上跑絕對不趴在他爹的背上,他爹是個讀書人,也不多喜歡他一個哥兒那麼鬨騰的性子,自然記得被背過的次數也就屈指可數。
後來想要人背了,反倒是沒有人背他了。
秦小滿想了想,試探著還是趴到了杜衡的背上。
他兩隻手搭在杜衡的肩膀上,腦袋埋在他的脖頸處:“怎麼樣,重不重?”
杜衡摟著秦小滿瘦長的腿:“嘖,還真有些重。”
“胡說,你步子輕盈,要是重哪裡能走那麼快!”
杜衡笑了一聲:“你心裡明明有數,還要問我。”
秦小滿心花怒放,埋在杜衡的後背上,看著他露出的一截脖子,膚色白皙,因行走微微有一點好氣色的紅,他下巴微抬湊了上去。
“這是做什麼?”
杜衡感覺後脖頸處忽而溫熱柔軟,隨後又有一點痛,偏頭看見秦小滿竟然在咬他。
“你是小狗嗎?”
秦小滿也不說話,隻滿心歡喜的趴在杜衡身上。
兩人下山的時候已經午後了。
開年裡的天氣不熱,也沒什麼人午睡,吃了飯天氣晴著便出了門,外頭倒是比家裡還熱鬨。
秦小滿聽到山下的路上有村民說話的聲音,他眼睛有點糊,曉得先前哭給哭腫了,而下被人看到少不得被笑話,索性埋在杜衡的背心裡。
“這是怎麼了?”
秦雄一家三口趕著牛車才從縣城裡回來,老遠就見著杜衡馱著秦小滿從山腳那邊過來。
“二叔。”
杜衡聽見秦雄的聲音招呼了一聲。
“小滿是咋了,也都不喊人。”
“方才在山上摔了一跤,興許睡著了。”
秦雄疊起眉頭:“摔的厲害不?”
“就破了點皮,不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