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的鬼神長發赤足,所過之處熱浪滾滾,衣袖拂過之處,刺痛蔓延皮膚紅腫,水泡接連浮現。
猱(náo)形披發的小鬼,蹦蹦跳跳單足環繞在青衣鬼神的身邊,皮毛滑膩,血有熱毒高溫而燃。
青年持刀擋住了青衣鬼神探向同伴的手,確保單足的小鬼被同伴一刀斬首,奔湧而出的血液被火焰點燃,由內而外的將單足小鬼燒成飛灰。
而自己卻被青衣鬼神的青袖抽中胸口倒飛出去,撞上神台邊的青銅柱,一口鮮血噴了出來,帶著遠超尋常的熱度,胸口一片火辣辣的疼痛,每一次換氣都像針紮。
神台上的青銅樹散發出瑩瑩的微光,樹上的青銅打造鎏金錯銀的青羽神鳥越發的靈動。
……
青鸞窩在高大的三生樹上,縮小身形把自己在樹杈的窩窩處團成一個蓬鬆的毛球,光滑的銅鏡被壓在身下。
冷冰冰的金屬時間久了也染上三分溫熱。
她,闔著眼睛安靜的小憩,等著送出去的分魂回歸。
前段時間,封印下的邪異瞎鬨騰,覺得她力量有損就能借機撬出條縫,算盤落空就開始上嘴皮子,嘰嘰歪歪的著實招人煩。
有時候青鸞也不得不佩服祂們,這麼多年過去了還是一如既往的有活力。隔段時間不蹦躂蹦躂,生怕她當祂們死絕了。
好不容易安靜的休憩一會兒,就有人拿著鑼鼓在腦子裡死命的敲,哐哐鏘鏘的還配了個動態畫麵出來。
吵得青鸞都想罵天,天道你腦子有病吧——!
哪有這麼叫人起床的,下次,是不是就乾脆用嗩呐在她腦子裡起高調了。
仔細一看,哦……不是天道鬨妖……
但,還不如天道鬨妖呢!
那個青衣是旱魃對吧?!
人間都養出旱魃了,天道還無知無覺的也不和她吱一聲,真是出了大問題了。
毛團子在銅鏡上一個翻身,兩條小短腿往上一伸,一個不甚標準的鯉魚打挺站了起來。
拔毛放血掏樹枝,匆匆忙忙的製了一個化身,借著冥冥中的聯係送了出去。
萬幸,旱魃附近有祭祀她的神台,不然千裡迢迢趕過去大禍已成。
……
青年眼神渙散,站在青銅樹旁,涓涓的鮮血從他的掌心順著青銅樹上鑿刻的紋路不斷蔓延,樹頂的飛鳥眼神靈動的盯著青衣的旱魃。
他覺得自己飄飄乎的好似站在雲端,腦子混沌又清醒,他好似脫離了自己的身體,清楚的看著自己跑到神台上的青銅樹旁割開掌心覆在樹身,看著自己示意同伴攔住靠近的旱魃。
自己的臉色蒼白又惶恐充滿了急迫感,身不由己的被外力推著走。
是……天授……
青銅的神鳥舒展羽翼,華光湧動,一聲啼鳴,如昆山玉碎春水潺潺,清越悠揚,令人頭腦一清。
另一個青衣的身影從華光中躍出,她甩袖送出擋路的同伴,一掌印在青衣旱魃的胸口,打的祂後仰,兩個青衣一上一下構成一道平行線。
青衣落在旱魃的身後,抓住祂的衣衫,將祂甩出殘兵的包圍圈。
青年腳下的浮雲驟然一空,急速下落的失重感令他腿腳一抽跪在了青銅樹下,青年重新掌控了自己的身體恢複了清醒。
他用染血的手摸摸胸口,注視著那和旱魃糾纏在一起的驟然出現的青衣,低聲喃喃:“尊上……”
打著手勢,招呼著同伴後退,注意周圍殘存的單足小鬼,將旱魃交給青衣女子處理。
一個臉上燙起一片水泡,一隻眼睛緊閉紅腫流淚的青年靠近領頭青年的身邊,詢問道:“張百川,她是誰?竟可以無視旱魃身上的火毒與詛咒。”
青年抬起刀,照了照自己慘不忍睹的臉,隻是避閃不及被衣袖擦過,就淚流滿麵紅腫不堪,眼淚中摻著點點血色,這隻眼睛怕是保不住了。
張百川掏出衣襟裡的玉墜遞到青年手裡,“戴好。”
旱魃帶來的高溫下,玉墜倒顯出幾分清涼,青年接到手裡便發出了一聲驚疑;“這可是個好東西,就這麼給我了?”
“你先帶著。”張百川左右瞟了一眼,就屬這小子看起來最慘,這隻眼睛用玉墜也不知能不能保的住。
“好嘞。”青年美滋滋的帶上玉墜,學著張百川將墜子藏進衣服裡,清清涼涼的感覺爬上麵頰,刺痛流淚的眼睛也舒服了好多,讓他不自覺的抬手,最終止於半空摸了摸衣襟裡的玉墜。
玉墜轉移了青年的注意力,但很快他對上其他同伴的眼神後又轉頭看向張百川:“你還沒回答我呢,你看起來認識她。”
張百川仰頭,失血過多的蒼白臉上,一雙黑黝黝的眼睛清清亮亮的望著青銅樹頂鎏金錯銀的青羽神鳥。
他說:“是商之玄鳥。”
是青羽衣尊上。
“玄鳥……?”青年學著張百川仰頭,費力的睜開,用自己模糊紅腫的眼睛一起望向青銅樹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