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處,門裡一人拿著布巾,擦著雕麒麟的無字木牌,偶爾往外看一眼;門外一人,坐在石鼓邊上,腿上支著塊木板,地上放著個小罐子,握著根符筆眉眼沉靜的在黃紙上勾畫。
兩麵石鼓分列門外,鼓座上,一麵雕了麒麟踏鬼,一麵雕了鸞鳥抱月。
遠遠的看見青鸞走來,屋子裡的張名山停下打掃,無聲的出門低頭行禮。
青鸞揮揮手,站到張命山的側後方,和張名山站到一起,看青年畫符。
和她教的成品的符籙不同,青年的符是自己拆解後重組的。
一個熱衷於學習和創新的小麒麟,並且看起來,他要成功了。
最後一筆在符紙上蜿蜒成型,紅豔豔的符墨迸發出一點兒靈光後迅速內斂,長五寸三分寬一寸七的黃紙上,墨色的符咒看起來繁雜有序。
“張名山,我成功了。”
全身心沉迷於畫符的張命山一轉頭就收獲了小小的驚嚇。
尊上——!?
尊上什麼時候來的,他竟然完全沒注意到,真是失禮了。
“我能看看你畫的符嗎?”見到一個符道天賦很好的小麒麟,青鸞心情持續上揚中。
“好……當然……”
張命山有些局促的將符遞給尊上,會不會太粗糙了?尊上會不會覺得我在偷懶?本想畫出更厲害的符再去找尊上請教的……
青鸞和張家的重逢中間隔了太長的時間,麵對她時,小麒麟總是會多出幾分局促和緊張,以及生出一些無端的擔憂。
“你是想用它來打掃祠堂?”青鸞仔細看了一下小麒麟畫的新符,改的還不錯,繞開了天地許可,直接和張家的氣運功德借法,是一張切實可用的符,“要試試嗎?”
張命山愕然的看向尊上符紙對準的方向。
雖然他確實是想畫來打掃祠堂的,但也不敢未經嘗試就直接對著祠堂實驗啊。
“你可以更相信自己一些。”青鸞給小麒麟打氣之後,就把符紙重新遞給張命山。
“自己激發感應一下,莫擔憂,你借的可是自家的法。”
除非是和張啟山那樣的不孝子孫,或者心懷惡意的外來者才會反噬自身。
小麒麟的想法倒是個很適用於張家人的特殊路子,以麒麟血入墨,向張家氣運功德借法。
雖然說張家現在整體因為天道的惡意運勢低迷,但這麼多年來代天巡查、肅清邪祟積攢的功德也是實打實的龐大,天道功德、地道功德、人道功德相互混雜彼此勾連,功德加持的福運天道祂阻得了一時壓不住一世。
一個正常的世界,清濁之氣流轉升降、陰陽有序善惡平衡,失衡帶來的惡果,已經赤裸裸的擺在眼前了,縱使天道失智想要走敵人的老路,也得看其他神明允不允,人道、地道讓不讓。
推行小麒麟鑽研出的這種新法,不斷引動刺激張家積累下的氣運功德,天道阻攔的小動作就會越發的難以為繼。
張命山看了看也默默點頭的小夥伴,膽子一壯,捏著符籙,就將最近修出來的那一縷氣分出一絲送進符籙。
小夥伴都給他鼓勁了,回頭張不遜要是懲罰,也有張名山和他一塊兒挨打。
更何況,現在他們有族長了,挨不挨罰族長說了算,有尊上許可,族長定是不會責罰於他們的,和張不遜過招,鬆鬆筋骨也好。
雖然他身手較差,但待他再畫兩張符,他就不信,他和張名山兩個人還打不過張不遜一個。
一陣風卷著祠堂裡的落灰浮塵,灰蒙蒙臟兮兮的一團朝著門外撲去。
青鸞和張名山不動聲色的挪動位置讓開,全心全意期待符籙效果的張命山就被灰塵揚了一身,成了現場最臟的一個。
啊嚏——!阿嚏——!阿嚏——!
張命山連打三個噴嚏,鼻子下噴出一道白痕,委屈的目光看向張名山。
尊上生了壞心眼想看笑話也就是了,你怎麼也跟著一起看熱鬨啊,也不拉他一把……
張名山努力壓下嘴角上揚的弧度擺出一副嚴肅的樣子,這時候笑了,以後符籙可就不好討了,張家人祖傳記仇,張命山雖然不需要記小本本但他本身記性就好。
“祠堂很乾淨,你要不要再畫一張?”張名山一本正經的誇讚外加提議。
青鸞也用讚許鼓勵的目光看向張命山:“要再改改嗎?”
張命山頓時心生熱血,握在手裡的符筆在這一刻覺得有一種血脈相連的如使臂指。
他,張命山,新生的符道天才,小夥伴和尊上都認可的那種,現在,他們在期待他的再創新高。
作為一個有求必應,愛護同族敬愛族長和尊上的張家人,他怎麼會讓他們失望呢~!
當下張命山就抱著自己的小木板換了個位置,掏出一摞裁好的黃紙,全神貫注的就投入了新一輪的繪製與改良。
小族長用符籙給尊上清理汙漬時是何等的從容不迫恰如其分,他也要達到那種煥然一新的效果才行,總不能屋內乾淨屋外黑,鬨得像個笑話一樣。
尊上都說他可以更相信自己,更自信一些,那麼立下一個小目標,小族長以後的符紙他包了!
……
“族長,族長,張百川和張平安回來了,您可要見見?”
尚有距離,屋子裡的人就聽到了張餘山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