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聲音沒有刻意壓著,反而因為幽怨和不高興,聲量比平常大。
他這話一出,立即吸引公交車上所有人的注意力,一個兩個皆用八卦的眼神悄悄打量著他們。
沈聽諾尷尬到耳尖尖都紅了,壓低聲音急促道:“你亂說什麼呀?快把手機還我!”
這家夥真的是,這麼大聲,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是那種違法交易。
“究竟是我在亂說,還是你本就這個意思?”顧肆也壓抑著怒氣,把手機丟她懷裡。
沈聽諾手忙腳亂地接住手機,訕訕道:“我這樣子做也是為了大家好。”
隻要他們之間的界限夠清楚,夠分明,就不會有人受到傷害。
“為了大家好?不見得吧,我看你是隻顧自己開心,想怎麼來就怎麼做,絲毫不顧彆人的心情如何!”顧肆也越說越感到委屈。
眼尾泛紅地問她,“沈聽諾,你到底怎麼了?”
沈聽諾被少年的一番話問怔住,她糾纏又難受地咬了咬下唇。
她本意不想這麼做。
她不想傷害任何人而已。
顧肆也得不到她的回應,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倆人一路沉默無言。
直到公交車抵達富人區附近,顧肆也拽著微微失神的沈聽諾下了車。
“你有什麼需要調查的可以直接來找我,不必麻煩介川哥,他每天都很忙。”顧肆也說道。
沈聽諾仍舊保持沉默,大抵做好不跟他說話的準備。
似乎猜到她的打算,顧肆也苦澀一笑,“你放心,隻要你能付相應的報酬,我便不會對你糾纏不清。”
沈聽諾唇瓣動了動,“我沒有什麼需要你調查的。”
顧肆也突生煩躁,他壓了壓,耐著性子說道:“那顆紅寶石骰子,你不是想查它的來曆嗎?像這種特殊的骰子很少,你知道骰子上的紅寶石是什麼款式的嗎?還有骰子的材質是什麼?隻要知道這兩點,就很容易查到骰子的具體來曆。”
“不用了。”沈聽諾語氣平淡又疏離地說道,“其實仔細想一想,那顆骰子的來曆也不是那麼重要,就不麻煩你了。”
“行!”
顧肆也咽下喉間的乾澀,轉身就走,這一次他走得決然,不帶一絲猶豫,頭都不曾回一下。
望著少年漸行漸遠的背影,沈聽諾忍住追逐的衝動,眸底生起了霧氣,將少年越來越渺小的背影模糊成一團。
他離開了。
他不會再回頭找她了。
這一次,她徹底傷到他了。
她讓他傷心了。
沈聽諾快頻率地眨著眼眸,希望能借此把眼淚逼退回去,然而,她還是失敗了。
溫熱液體順著她眼角“簌簌”而下,止都止不住。
沒事的。
沒關係的。
一個顧肆也而已。
沈聽諾用力抹掉臉上的濕潤,扭頭往富人區的方向走去。
現在不是傷心難過的時候,她得抓緊時間準備第二場晉級賽需要用到的新曲子。
隻有三天的時間創作,再不快點就來不及了。
化悲傷為動力,接下來三天沈聽諾除了去學校上課之外,其他課餘時間全泡在家裡的琴房,專心創作。
期間,她再也沒有見過顧肆也本人,倒是傅修硯偶爾出現幾次在學校門口,說是來接送她放學。
沈聽諾沒有理會他,依舊我行我素的坐公交車,好在傅修硯見她老老實實回家,就也沒多加為難。
眨眼三天的時間過去了,沈聽諾是在第三天的下午作出新曲子,地上丟了一疊又一疊的廢稿,全是她這三天裡覺得不滿意,一一淘汰的廢品。
看著新鮮出爐的曲子,沈聽諾如釋重負的放下鉛筆,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
謹記第二場晉級賽的比賽時間是在晚上七點鐘,以直播方式進行,沈聽諾歇了一會後,找來了一個黑色大垃圾袋,一點一點收拾著偌大的房間,準備在琴房裡進行直播比賽。
在她收拾到一半時,房門被打開了,冷嘲熱諷傳來。
“放著好好的傭人不用,沈聽諾,你這幾天拉那破大提琴拉出問題來了?”
聽到聲音的沈聽諾抬頭,來人不是彆人,是與她有血緣關係的親弟弟,沈知理。
隻掃了他一眼,沈聽諾便沒在理會,繼續半跪在地上撿著亂扔的廢稿。
雖說這些全是廢稿,但也是她的一番心血,她這才沒有叫傭人來清理,打算由自己這個創作者來一個完美結束儀式。
其實她這麼做,同時也是為了防止彆人撿走這堆廢稿。
這堆廢稿對她來說也許沒用了,可若是被有心人撿到,借此說她新曲子抄襲,用廢稿來證明新曲子不是她所作,到時候她想自證都難。
所以,為避免各種沒必要的後續麻煩,廢稿她必須留一份,不然全銷毀掉。
慘遭無視,沈知理的臉瞬間黑了下來,不滿道:“喂,我跟你說話呢,你裝什麼聾子?”
“有屁就放,沒事就滾。”沈聽諾半句廢話都不想跟他說。
沈知理被氣得夠嗆,但還是說明了來意:“我今晚約了幾個朋友來家裡吃飯,一會到了飯點你彆下去,等我們吃飽再說。”
“憑什麼?”沈聽諾掀了掀眼皮。
沈知理趾高氣昂地說道:“就憑有你這個姐姐很丟臉,就憑爸說過沈家的一切全都屬於我,你將來不想被趕出沈家,就必須聽我的話,不然我就把你趕出去,讓你嘗嘗當乞丐的滋味!”
沈聽諾恍了一下,沈知理的這番話突然讓她回憶起上一世被掃地出門,挨餓受凍的痛苦。
她臉上的肌肉抽了抽,拿著垃圾袋的手越攥越緊。
上一世她那麼慘,沈知理也有份!
“……我說的話你聽見沒有?這次我沒有跟你開玩笑,你要是不聽我的,跑出去害我丟臉,我絕對不會放過你……”沈知理還在喋喋不休。
沈聽諾忍無可忍,抓起垃圾袋往沈知理腦袋上砸去。
“嘩”的一聲,沈知理閃躲不及,被砸個正著,垃圾袋裡的廢稿“嘩啦啦”灑了一地。
垃圾袋裡麵都是廢紙,砸在頭上雖然不疼,但極其侮辱人。
特彆是沈知理這種把自尊看得比什麼都重要的人,覺得自己受到了巨大羞辱,這羞辱還是來自他最瞧不上的親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