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1 / 2)

金耀說的那家小店,店麵十分狹窄。不大的大門旁邊放著一疊長長的斑駁的木板,一看就很有歲月的痕跡。這些木板應該是用來充當門板的,舒山泉小時候上街還能看到有些老店鋪這樣乾。等稍微大了一點,更有威懾力,防盜效果的不鏽鋼大門、卷簾門就占據了大街小巷上的各個店鋪。

這樣簡單到簡陋的門,隨著被市場淘汰,很多偏遠小鎮上都看不見了,沒想到城市裡居然還有。小店看起來雖然舊,但並不破敗。店裡貨物琳琅滿目,東西雖多卻不淩亂。這樣的店,配上一個穿著灰色長褂的店主,頗有遺世而獨立之感。讓人一看就覺得,店主特彆有本事,這家店的東西一定特彆好。雖然是新開的店,但不知情的人一看,保管認為是百年老字號!

“我都說了,不算命,不算。一行有一行的規矩,我既然吃了現在這碗飯,就不能再看著另一碗。人要是太貪心,亂插手,很容易出事的。可不敢破壞規矩。這位先生,你還是去找專門吃算命這碗飯的人算吧。”這會小店裡有不少客人在買東西,店主正被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纏著。

麵對店主的又一次拒絕,中年男子並沒有放棄的意思:“大師,彆的人我都信不過。您是不知道,現在外頭騙子特彆多。這情況,我哪敢隨便找人?也就是大師您,一看就是大隱隱於市的世外高人,我才想著求您出手。我也不是故意給您添麻煩,實在是,我家那小子成績不好,高考分數出來了,差一本線十幾分。我這心裡啊,是真的拿不準,應該讓他複讀一年,還是就這麼認了。”

“認了吧,我又不太甘心。不認吧,這差了十幾分,又不是一兩分,缺口太大,複讀一年也可能沒效果。大師,您給算算,看看我應該怎麼選比較好?”中年男子說著,就掏出錢包,啪啪啪往桌子上拍了三疊鈔票,目測有小兩萬:“錢我都帶來了。看在我態度這麼誠懇的份上,大師,您就破個例。”

“是啊,大師。考大學可不是件小事,這是影響孩子一生的大事。萬一做錯了決定,那孩子以後的人生說不準就毀了。這位大哥拿不定主意也正常,您就給幫忙看看吧。”一個在旁邊挑選供碗的婦人聞言,忍不住幫腔:“您早點給算完,再給我說說選供碗的講究。您看我這記性,上回您說了,我一回家就給忘得七七八八。”

“要不是您,我都不知道這碗和碗之間還有區彆。給祖宗上供,裝點心水果用的碗,和給佛祖菩薩用的,不能一樣,也不能混用。”婦人指著兩套樣式不同的供碗問道:“大師,這哪套是能給祖宗用的?”

“我差點忘了,您還是先給那位大哥算命吧。我這不著急。”婦人順口問完,看到中年男子急切的表情,回過神來,連忙說道。

“是這個理,大師,您就給那小夥算算吧。算完也好接待其他客人。”一個老頭說道。

那我也得會算啊!

店主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錢,心動不已,抬手就想去拿。不過手才一抬起來,想到自個沒這本事,而且不能因為這點錢,就崩掉自己視金錢如糞土的淡泊高人人設。店主硬生生把伸向錢的手,改了一個方向,高深莫測地整理了一下袖口。

店主先是對老人點點頭,然後又指點婦人道:“你說的這兩套都不是。左邊那套是供佛用的,右邊那套是供神仙用的。供祖宗用的在那,你先自己過去挑。”

說完,店主這才又一臉規矩不可壞的模樣,勸中年男子:“師門上傳下來的,不知道多少年的規矩了,實在是不敢亂改。這樣,你呢,不如在我這買些紙紮供品,再多買點香燭紙錢,回去祭拜先人,問問祖先的看法。”

“如今算命這一行,確實魚龍混雜,口碑都被那些騙子敗壞了。不過算命的有可能是騙子,你自己的祖宗,難道還會糊弄你?”說到這,算命先生又幾不可見地瞄了桌子上的錢一眼,想著今天多少能留下些,心痛的感覺總算是沒那麼嚴重了。

中年男子被說服了,覺得店主說得好有道理,不愧是高人:“那您覺得,除了紙錢,我該燒點什麼供品?”

“畢竟是燒給祖先的,不能太寒磣。現在底下也發展起來了,活著的人住高樓彆墅,坐小汽車,下麵當然也不能缺。我店裡賣得最好的就是這兩樣。還有各種紙紮的奢侈品,買的人也挺多的。誰讓虧待誰也不能虧待自個祖宗呢。”這幾樣也是最貴的,店主拿了一本小冊子出來,遞給中年男子:“房子車子都有不同的款式,想要什麼樣的你先挑挑,挑好了我今天晚上就開始做,少則三天,多則五天,你就能來拿。”

中年男子捧著冊子,坐到一邊仔細挑選了。

巧舌如簧啊這是!

眼看著交易就要成功了,舒山泉沒在耽擱,直接走進去,拿起旁邊貨架上擺著的紙錢,放到店主麵前,舒山泉屈指在紙錢上敲了敲:“老板,你家這紙錢,好像和彆家的不太一樣。”

這話聽起來似乎隻是年輕人好奇,於是隨口問了一句,絲毫沒有找茬的意味。店主聽了,心裡卻是一個咯噔,怎麼看怎麼覺得這個俊秀的年輕人,是來砸場子的。

“是不一樣,雖然肉眼上看不出來,不過實際卻比彆家的更好一些。”背對著舒山泉的老頭聽見,插嘴道:“我都買了好幾回了。老板可是個高人,你不妨也多買一些。燒了祖宗收到也高興一點。”

“這樣啊。我是我朋友介紹來的,我朋友在這裡買過不少紙錢,回家後和我說——”說到這,舒山泉彆有意味地看了店主一眼,店主一個激靈,連忙開口打斷他的話:“這位小兄弟看起來似乎也是同道中人,你既然來了,就是緣分。且稍待,老夫這就關門,專心與你論道。”

說著,店主就站了起來,對顧客們說道:“今天有客,不做生意了,你們改天再來,到時候我多送你們點東西做搭頭。”

真是人不可貌相!

沒想到這小夥子居然也不是普通人,難怪一眼就看出來店主家的紙錢和彆家的不一樣。店裡的人聞言,雖然不想就這麼離開,也不知道為什麼兩人聊了沒幾句,店主就知道他和小夥子是同道。

納悶歸納悶,沒人敢問,也沒人敢打擾雙方論道,眾人隻好不情不願地放下手裡的東西出去。

等人都走了,店主站到門口,左右望了望,確定沒人以後,他動作飛快地把旁邊那一摞木板上下對插到大門上,關好門,確保等下不管發生什麼,都不會影響到自己將來的生意了,店主這才鬆口氣,開燈落座,問道:“你那朋友怎麼了?他和你說什麼了?”總算及時把客人哄走,沒了後顧之憂,店主終於敢問了。

自己真是機變過人,這樣的辦法居然也想得出來。

說著,不等舒山泉回答,店主又自言自語道:“不能啊,我進的紙錢最多質量差些,反正都是要燒掉的,應該影響不了什麼才對。”

“等等,你該不會是想訛我吧?!”店主一臉警惕:“就算紙錢質量不過關,重金屬或者彆的什麼有害物質超標,可這又不是吃的,一般人買回去很快就會燒掉,就是不燒,也是單獨收起來留著下回燒。沒人會一直和紙錢待在一起,也沒人會多接觸,對人體健康根本造不成什麼威脅。我告訴你,想訛我,沒那麼容易!”

“你知道你店裡的紙錢有問題?”舒山泉問道。

“也不能算是知道,”店主猶豫了下,還是低聲說道:“不過我進貨的時候,這紙錢的價格比市麵上其他香燭店的進貨價低。”心裡到底有些不安。

“低多少?”

“也沒多少。”

“沒多少是多少?”舒山泉有些不耐煩,伸手輕輕在紙錢上一按,一遝手掌那麼高的冥幣,中間愣是被他按出了個指洞。紙錢都被按穿了,能直接看見底下的桌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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