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陽城,執法司。
作為奉國的暴力執法機構,執法司的構成並沒有脫離軍隊。
其人員大多出自奉軍,基本都是傷殘退役的老兵,和未能通過新兵選拔的預備役。
目前朝陽城的執法機構有兩個,一個是李徹的親衛軍,另一個就是執法司。
親衛軍作為奉王親兵,執行的都是軍法,負責清理叛徒、貪官、內奸。
好在如今的奉國政治還算清明,親衛軍並未執法過幾次。
而執法隊麵對的是百姓,負責治安、巡邏、搜查等。
執掌執法司的也是老熟人,王三春的胞弟,王老四。
王老四在軍中是一朵奇葩,他雖也算是奉軍元老,但好文不好武,帶兵的本事也是平平無奇。
不擅兵法,卻極為擅長處理坑蒙拐騙等惡性事件,負責執法司也算是專業對口了。
當一眾軍士押著陶潛等人進入執法司大堂時,王老四正坐在桌案之後,捧著一本書讀得興起:
“莫見乎隱,莫顯乎微,故君子真其獨也。”
下方傳來一道蒼老的聲音:“慎。”
王老四輕輕抬起頭,卻見眼前一位長相如尋常老農的老者,正眉頭緊鎖地望著自己。
“你說什麼?”王老四問道。
老者搖頭道:“莫見乎隱,莫顯乎微,故君子慎(加重)其獨也。”
“這句話的意思是:不要在彆人見不到的地方放鬆對自己的要求,也不要因為微小的事情而不拘小節,君子要慎獨,即使一個人獨處、沒有人注意,也要謹言慎行。”
王老四麵露恍然之色:“原來如此,怪不得我一直不解其意。”
放下書本,王老四麵上多了幾分尊敬:“老丈是讀書人?”
陶潛捋了捋胡須,微微點頭:“倒是讀過幾本書。”
“如此甚好,我還有幾個不解之處,不知老丈能否為我解惑。”
見到王老四和陶潛都聊起來了,一旁的軍士連忙開口道:
“王統領,此人或許非是良民,在田間鬼鬼祟祟刺探情報,被百姓們捉拿住,扭送而來。”
王老四微微皺眉:“你懷疑人家是奸細?”
即便麵對王老四這等高官,那軍士也絲毫不畏懼,不卑不亢道:
“這些人身份不明,又向百姓們問東問西,不是契丹奸細是什麼?”
王老四看向一臉坦然的陶潛,又看了看他身後一眾弟子,隨後笑著說道:
“百姓們多慮了,契丹人野蠻粗鄙,如何會派讀書人來當奸細?”
王老四用審視而恭敬的目光看向陶潛:“這位老丈,你可是從大慶而來?”
陶潛麵露讚賞之色:“這位統領好眼力,老朽久聞奉王大名,特從大慶而來,投奔奉王殿下。”
“竟是如此?”王老四聞言愈加敬重,“先生大義,受某一拜。”
說罷,他還真起身,對著陶潛認認真真拱手行了一禮。
這一次,陶潛臉上的讚賞之色隱隱轉為驚訝了。
一個連《禮記》都不能熟讀的武夫,竟能如此禮賢下士。
由此可見,這位奉王不僅受百姓愛戴、略通農事,在識人用人上也不簡單啊。
“先生且在此稍等,我去和殿下請示一下,儘快讓您去王府見駕。”
陶潛自無不可,客氣道:“多謝統領了。”
“還請先生通個名諱,我也好向殿下提及。”
陶潛淺笑道:“老朽姓陶,名潛,江州人士。”
王老四大驚,連忙起身來到陶潛麵前,聲音緊張地問道:“可是桃源派泰鬥,陶潛陶夫子?”
“老朽不才,卻有此虛名。”
“哎呀呀!”王老四驚喜地上前扶住陶潛,“竟是陶夫子當麵,王某有眼不識泰山,慢待了夫子。”
“殿下翹首以盼桃源派高徒多時了,沒想到您竟是親自來了。”
王老四看向眾人:“諸位都是桃源派高徒?”
桓浩然插手行禮:“高徒不敢當,我等擔憂老師,自要侍奉左右。”
“好好好!”王老四喜極,“某這就去告知殿下......不!諸位隨某來,現在就去麵見殿下!”
見到王老四如此重視自己,陶潛反倒有些不知所措了:“還是通報一下吧,萬一奉王殿下在忙呢?”
“無妨,無妨。”王老四笑著擺了擺手,“其他人見殿下自是要提前說,陶夫子您來了,越早讓殿下知道越好。”
陶潛聞言,雖知道王老四此言有拉攏之意,但還是心中一暖。
在大慶闖蕩多年,周旋與各路豪傑反王,陶潛遇見過太多釘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