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由五層看台,寬闊的中心大廣場和五十米高的弧狀內嵌式幕牆所組成,圓弧穹頂、鐵石地麵、無數的座椅與站位標誌以一種最緊密的排序而存在著,彼此之間存在著一個完美卻不可撼動的距離。
站立在這座宮殿的任何一個地方,所能看到的景色都會是完全相同的:空曠的場地、冰冷的牆壁,在那些最高或者最顯眼都地方會掛著帝國天鷹的旗幟,作為唯一的裝飾品,而在這座宏大會堂的左右兩側,則是一百根完全一致的多立克式大理石石柱,它們從大會堂的入口為起點,整齊排布,將足有上萬平方米的地下疆土環繞起來,一路延伸到了這座宏偉建築的最儘頭也是最高貴的地方:演講台。
演講台是這座偉大會堂之中的最高處,它佇立在一個有兩百個台階的底座上,依靠著一副巨大與華麗到近乎誇張的帝皇雕像,站在上麵,便能夠輕鬆的俯瞰任何一個角落,而當底下的人抬起頭,仰望演講台上麵的人物的時候,一種地位上的落差與區彆對比,會讓任何人都產生一種明顯的崇拜與空虛。
權威、集體、服從、偉大。
看到這座會堂,這樣的詞語似乎會在任何人的胸中回蕩。
摩根端詳著那座屬於帝皇的雕像,想象著她的兄弟站在那裡,向著他的軍團發起演講的一幕。
這裡的一切都是如此的冰冷與現實主義:無論是幾乎毫無裝飾的牆壁與會堂,還是那恨不得用完全的鋼鐵來塑造的地麵,甚至是那帝皇雕像身上的樸素刻痕,無不在說明這一點。
但另一方麵:在高達百米,占地有上萬米的廣闊會堂,卻是一種極大的資源和空間浪費,還有他們剛剛走過的,那寬闊的甚至沒什麼意義的通道,又似乎在訴說著這一切的主人心中那對形式主義和宏大敘事的無比癡迷。
理性與狂熱,精密與浪費。
竟毫不衝突。
而且從這一切都被嚴謹無比的塑造出來來看,這裡的主人毫無疑問得到了眾多的支持:有許多力量發自內心地支持他的想法,所以才塑造了這個宏大卻浪費的地下壯觀王國。
蜘蛛女皇甚至有些想笑,曾幾何時,她甚至認為這些阿斯塔特戰士都是最堅定的存在,但是現在來看,她的血親用來操控自己軍團的方法,其實也並不新穎。
第二軍團之主甚至花了大約一秒鐘的時間,來思考了一下,自己能從那個未曾謀麵的血親身上,學到什麼東西。
事實上,她最近也一直在想要如何麵對自己的軍團:她不打算做一個很糟糕的母親。
最起碼,她不想讓任何人看到糟糕的那一麵。
這也就說明了,那些忠誠於帝皇的戰士:無論她有多麼不喜歡他們,也不能用血腥或者過於明顯的方式,讓他們退場,她必須作為一個和藹的基因之母,一個相對於她的其他血親,更為好說話的那麼一個人物,出現在所有人的麵前。
至於那些頑冥不靈,注定不會讓她用的太順手的泰拉裔:他們可以隱退,可以位居二線,可以在她那日益增長的控製欲吞噬掉整個軍團之前,得到一份擁有著尊重與體麵的位置,他們會成為她的溫和統治下最美好的作證。
至於不甘心如此的:她的血親似乎也向她演示了,如何用崇拜與群體、榮耀與艱辛,合理的讓他們消耗在戰場上。
就讓那些頑固派儘情的走入戰場與硝煙吧,讓他們投身於最瘋狂的戰火之中,堂堂正正地戰死在大遠征的帷幕之下,獲得那些毫無作用的身後之名,讓他們的名字隻會在所有的後繼者口中,與所謂的功勳牆上,經久不息。
她會在最激烈、最輝煌的戰場上投入他們,讓那些泰拉人作為每一個關鍵時機中的定海神針,享受著最為接近的死神之吻,而他們所能得到的,也就是一份對真相毫無察覺的,冰冷的死亡而已。
她有那個耐心,讓他們一個個戰死沙場。
然後,軍團就是她的了。
摩根想著,笑著,前進著。
但緊接著,她就皺起了眉。
她感受到了什麼。
沒太多想,摩根便催動著自己的意誌,踏進了黑暗中的一扇隱形的門扉:有人在邀請她。
有食物在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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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克特隻感覺到了一陣恍惚。
他拍了拍自己的腦袋,讓神智保持清醒,這套動作花了他不過一瞬間的功夫。
然後,他再睜開眼的時候。
他的基因之母就不見了。
……
……
?!!
——————
混亂襲擊了這支隊伍,並且持續了幾秒鐘。
就在阿巴頓等人為之愣神的功夫,赫克特已經抬起了頭,感受著他與自己基因之母的聯係,一路狂奔了出去:他的身邊閃爍著五道迅捷的影子。
“……跟上!”
阿巴頓沒有猶豫,所有的影月蒼狼立刻開啟了戰鬥狀態,他們粗重的呼吸與混亂的腳步聲在這座死寂的大會堂中炸開,傳出了無數無形的氣浪,宛如月下的群狼在山穀中長嘯。
荷魯斯的一連長衝在了所有影月蒼狼的最前頭,那些全副武裝的加斯塔林在他身後警惕著,而更輕便的荷魯斯之子們則是在奔跑中慢慢散開,畫出一個弧形。
會堂很寬闊,也許有上萬平方米,但是在阿斯塔特全力奔跑的速度之下,它很快就被穿過了。
阿巴頓的視野儘頭掠過了那座巍峨的演講台,他的視角捕捉到了一些問題:在這座由大理石和珍惜木材所打造的精美建築的腳下,似乎有著一些格外破壞美感和整體協調性的血汙:它們看起來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呈現出一種四散炸開的形狀,就仿佛有什麼東西在這裡被活活撕碎了一般。
他們跨過演講台,三步兩步地掠過了那些台階,隻看到一路上的鮮血越來越多,甚至能看到一些破碎的盔甲碎片與骨骼:顯然,這裡發生過一些很不好的事情。
而在他們前麵,赫克特依舊在迅速地前進著:在他失去自己基因之母身影的一瞬間,他就感覺到了某種燃燒的物體存在於他的大腦與意誌中,指引著他的步伐。
他沒有任何猶豫:直到他看到了那演講台的幕牆之後,有著什麼東西。
那是門,整整十道大門,而且它們很不對勁。
阿巴頓的隊伍接踵而至,荷魯斯的愛子隻是調整了一下呼吸,就順序感覺到了什麼。
他跺了跺腳,隻感覺到自己的鐵靴似乎在被什麼黏糊糊的東西所粘住了,他廢了點力,跋涉到了赫克特的身邊。
他正麵對著一個大門,在那裡有些猶豫。
阿巴頓走了過去,他看了一眼這個大門:大門是鋼鐵的,比兩個阿斯塔特戰士疊起來還要高,不過上麵有著什麼東西。
那個東西:它占據了大半個門扉,有著密密麻麻的紋理,還有看起來就非常粘稠的觸感,它似乎……
在動。
影月蒼狼愣了一下。
他摸了上去。
下一刻,他知道了這是什麼。
“咕咚。”
阿巴頓吞著口水,那是一種冷汗即將流下的征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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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肉。
它在呼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