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的,佐蘭,當我們走進那座城市的時候,那裡的凡人會向著我們歡呼,甚至連孩子都不會害怕我們:因為在幾年前,正是我們所參與的那支軍隊,從異形手裡解放了這個世界,所以凡人們銘記著我們的身份與榮耀。”
“但是你有沒有想過,我們在鋼鐵勇士軍團的時候,明明已經解放了那麼多的世界,救贖了那麼多的凡人,可是隻有在阿瓦隆的這些世界上,我們得到了他們的歡呼。”
“在鋼鐵勇士軍團裡的時候,凡人總是躲避著我們,哪怕是我們自己戰艦上的那些凡人仆役,也絕不會隨意靠近到我們的身邊。”
“有些戰鬥兄弟居然還會以這種懼怕為榮,真是可惜。”
丹提歐克的話語讓佐蘭不由得有些沉默,他摸著脖子,想到了當初他重返那座城市的時候,熱情的凡人是如何用他們的歡呼,把他和他的小隊所淹沒的。
說來可笑,佐蘭和他的那些硬漢兄弟們,足以麵不改色的麵對一個世界的異形大軍,可當他們麵對這些散發著真摯的崇拜與熱情的凡人的時候,儘管這些人是如此的脆弱,甚至有不少的孩子,卻也足以讓佩圖拉博的鋼鐵之子們,陷入到某種手足無措之中了。
那是一種他們從未遇到過的熱情與歡呼,讓已經習慣了死寂與沉默的丹提歐克一行人,一時間居然呆愣在了原地,麻木的聽著四麵八方的掌聲如雷。
也是從那一天開始,丹提歐克似乎變得有些不一樣了。
現在回憶起來,那真是一種讓人感到羞恥的場麵:儘管如此,回憶著這一切的鋼鐵勇士,嘴角上依舊掛著一絲抑製不住的微笑。
佐蘭就這樣嘴角含笑,看向了丹提歐克。
“你想說什麼,兄弟?”
“隻是一些我個人的私下感慨罷了,佐蘭,我隻是覺得與阿瓦隆和破曉者軍團相比,我們的軍團似乎有著某種……不太對勁的地方。”
“我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裡,但我也許更喜歡破曉者這裡的氛圍。”
佐蘭笑了起來。
“你最好彆讓我們的父親聽到你的這些話,丹提歐克,他可是一直把你看做最值得讓他驕傲的一個孩子,你知道軍團中有多少人嫉妒著這個身份麼?”
“我很清楚,佐蘭,我也很清楚原體對我的期待。”
“所以,我一直在思考著這個問題:我們的軍團到底是哪裡出現了疏漏,為什麼與阿瓦隆和破曉者們的氛圍相比,鋼鐵勇士會顯得如此的……落寞?”
“同樣付出了努力和犧牲,但是有的人得到了真摯的歡呼,而我們得到的卻隻是死寂,還有新的需要去犧牲的任務。”
“如果我沒有看到眼前這一切的話,如果我沒有經曆過那些歡呼與熱情的話,佐蘭,我的兄弟,我也許永遠也不會思考這些問題。”
“那麼現在,你思考出來什麼了麼?丹提歐克?”
“……姑且還沒有。”
“那還是先來看看基因原體的命令吧,這才是要緊事。”
鋼鐵勇士的連長點了點頭,他接過了數據板,一目三行,然後不由得挑起了眉頭。
“屬於我們軍團的智庫部隊已經組建完成了?這才多久?”
“你是知道的,我們的基因之父有著什麼樣的作風:據說已經有三個連長因為沒能及時把他們連隊中的靈能種子篩選出來,而被一擼到底,去底層打灰了。”
“……這種方法積攢出來的智庫部隊,真的有用麼?”
“這就不是我們應該思考的問題了,丹提歐克,據說基因之父的結論是,隻要組建了一個規模足夠的智庫部隊,就可以在不斷的拖延作戰中拉扯住敵方的那些巫師,從而給重火力提供輸出空間。”
“那智庫部隊的傷亡呢?”
“第四軍團什麼時候考慮過這種事情?反正聽說軍團中的潛在靈能者數量很可觀,足以抵消在戰鬥中的消耗了:以我們征召新血的速度和這本智庫手冊帶來的標準化,智庫部隊完全跟得上軍團整體的戰爭結構與風格。”
“事實上,我聽說智庫部隊已經被投入到戰場上了,他們完美地完成了任務,而且傷亡率甚至低於原本預定的八分之一,基因原體對他們的表現很滿意。”
“所以,他發來了命令:希望我們能夠收集一下破曉者軍團的智庫在戰鬥中的表現,編纂成一本新的實戰經驗冊,寄回軍團。”
“這種事情,他直接找到摩根閣下不就可以了麼?那位破曉者軍團的基因之母我也見過,還聽過她的很多事情,她是一位多麼慈悲且理性的人物啊,怎麼可能拒絕幫助自己的血親兄弟?”
“這我就不知道了,也許原體有什麼彆的苦衷吧,其實我也覺得摩根閣下是很好說話的人,尤其是她對待她的那些子嗣的時候……”
“有點……嗯……”
佐蘭欲言又止,而丹提歐克聞言,則是露出了一個有些微妙的扭曲表情,點了點頭。
“我懂。”
“那些破曉者……”
“可真是被慣壞了啊。”
丹提歐克的結論讓他的戰鬥兄弟不斷地點頭感慨。
“幸虧他們有一位獨特的基因之母,心腸如此柔軟。”
“我明白你的意思,佐蘭,不過這其實沒什麼,畢竟……”
“這和我們有什麼關係呢?我們又不……羨慕。”
“是啊,有什麼值得羨慕的……”
ⅩⅤ
【據說我的那名兄弟,那名芬裡斯之王,在他的軍團裡搞得雞飛狗跳,把所有的符文牧師挨個拖進了競技場裡,一個個地說服了他們接受這本書。】
儘管相隔著小半個銀河,但是普羅斯佩羅之王那赤紅色麵容上最輕微的細節,也依舊可以在阿裡曼的麵前顯示的清晰無比。
“是的,大人,我在阿瓦隆這裡也聽說過相關的事情。”
與自己的基因之父進行日常靈能通訊的阿裡曼,在想到了他所聽說的那些傳言之後,也不由得露出了一個有些鄙夷的微笑。
【據說那些最老派的符文牧師甚至朝著黎曼魯斯咆哮,宣稱自己寧願去死,也不會接受這種巫術書籍,因為那是致命的毒酒,會毒死飲下它的每一個人:結果我的那位芬裡斯兄弟,居然徒手掰開了那些符文牧師的嘴巴,強行地把整本書塞進了他們的嘴裡。】
【你看:你們這不是沒被毒死麼?】
千子軍團的基因原體惟妙惟肖地模仿著他的兄弟,隻有眉眼間透露出了幾絲辛辣的諷刺。
【以前我還不知道,我的兄弟中居然擁有著如此偉大的滑稽戲大師,我甚至想給黎曼魯斯專門頒發一座帝國藝術屆的獎杯了:天知道察合台把這一切告訴我的時候,我笑了多久。】
阿裡曼與自己的原體一同發出了笑聲,儘管已經遠離千子軍團數年之久,而他本人也已經在不知不覺間適應了阿瓦隆和破曉者軍團的生活氛圍,但是來自於基因之父的血脈,依舊能夠讓他在靈魂上渴望著與馬格努斯的同調。
“不過我聽說,大人:那些符文牧師最終還是選擇了接受那本書?”
【是啊,這些掩耳盜鈴的可笑之徒:哪怕他們在眾人麵前表現得再怎麼抗拒與不屈,但是當他們真的讀到了那本書,接觸到了靈能最細微的真相的時候,他們拜服的速度比我們想象的還要快。】
【你知道麼,阿裡曼:雖然那些符文牧師們依舊在口頭上抵觸著黎曼魯斯關於書籍的推廣,但是在他們自己撰寫的芬裡斯符文修行方法之中,已經明晃晃地摘抄了大段大段來自於那本書的內容,他們隻是把主語和賓語改了一下,把靈能改成了他們所謂的芬裡斯的世界之魂,就大張旗鼓地開始引用起那本書的內容了。】
【真是可笑:到頭來,這些家夥和我的兄弟一樣,隻是一群見到好處就順風轉舵的庸人,他們根本沒有看清靈能的美妙,甚至不願意承認他們使用的就是靈能,非得披上自欺欺人的遮羞布。】
“不過這也有好處,不是麼?”
“最起碼,現在絕大多數的軍團都開始采用智庫的編製了,除了依舊頑固的死亡守衛軍團之外,所有的軍團都接受了靈能的力量。”
【莫塔裡安的頑固並沒有超出我的預料,他隻是自取其辱,至少會被新時代的浪潮所拋棄,他要麼頑固地自我毀滅,要麼在新的未來麵前跪下,成為那個人群中最顯眼的失敗者。】
【至於其他人……哼!】
【摩根,聖吉列斯,察合台可汗這樣的高貴之人,的確與我是誌同道合的夥伴,隻不過我的其他兄弟就非常抱歉了。】
【他們隻是和那群太空野狼一樣,看到了靈能會帶給他們的好處和利益而已,根本不是意識到了靈能本身的可貴,這種行為和那些投資的商人有什麼區彆?】
馬格努斯不屑地輕哼著。
阿裡曼微笑著應和自己的基因之父,他的目光不自覺地飄向了一旁的時鐘:現在似乎已經是他日常去競技場鍛煉身體的時間了。
要不今天推遲一下?
這不太好吧?
而在另一邊,基因原體依舊在向他的子嗣宣泄著不滿,甚至提到了自己的阿瓦隆血親:但在提到摩根的那一刻,馬格努斯的聲音明顯地柔和了許多,甚至帶上了不少頗為罕見的尊敬。
【我的血親摩根,她不愧是我僅有的幾位知己之一,居然能夠為了智庫的推廣,而紆尊降貴地寫出這種最基礎的低階文章。】
【想必你也看過那本所謂的智庫手冊了,阿裡曼,那簡直就是三歲孩童的把戲,對於我和摩根這種等級的靈能者來說,寫下那本書之中的任何一句話,都是一種真切的自我羞辱:但是為了幫助我推廣智庫與靈能,摩根還是選擇了寫下這樣的一本書。】
【在這一點上,我可以說是欠她一次恩情。】
【但是與此同時,摩根也犯下了一個錯誤:她的這本書簡直是明晃晃地在收買其他人,她讓所有的軍團擁有了能夠迅速組建起智庫部隊的能力,從而換來了他們接受靈能的柔軟態度,這簡直就是一次純粹的交易,甚至可以說侮辱了靈能研究的神聖與純潔。】
【真正正確的道路應該是用靈能做出最偉大的功績,比如說我們的普羅斯佩羅,用鐵一般的事實讓所有人讚歎,臣服,後悔他們曾經的短視與無視,心甘情願地加入到對靈能的探索中來。】
【這才是正確的道路,而我的那位阿瓦隆血親,太心急了。】
【表麵上看起來,她似乎是掀起了一股智慧的浪潮,但是這種用實際好處收買來的認同,怎麼可能比得上我和她這樣真正的靈能研究者的堅韌呢,當靈能不會再給他們帶來好處的時候,他們自然會一哄而散的。】
【用共同利益所組建的世俗同盟,在我們這種誌同道合的求學者聯盟的麵前,是多麼的脆弱啊:摩根居然沒有看清這一點,看來她的確還有著不足的地方。】
“……”
“可是,大人,我聽說你也在公共場合發言,支持這本書。”
【我的支持不代表我對這本書完全認同:就像我說的,這本智庫手冊的學術教育低到可笑,如果她不是摩根寫的,我甚至懶得去看它第二眼。】
【不過它的確對於智庫製度的推廣有好處:出於這一點,我也需要為它站台,當然,如果以後我有時間的話,我會撰寫一本屬於我的普羅斯佩羅靈能盛典,告訴所有人什麼才是真正的亞空間技巧。】
【我甚至已經想好了第一卷的主要內容:所有人都能學習的亞空間精靈召喚技巧。】
“聽起來很不錯,大人。”
阿裡曼訕笑著,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自從他來到了破曉者軍團之後,他的亞空間精靈似乎就再也召喚不出來了。
他甚至有些忘了這件事。
【當然啦,這種公開支持也不是我個人的意願。】
在另一頭,普羅斯佩羅之王依舊在嘟嘟囔囔的抱怨著。
【還有察合台的推動,他成功地……說服了我。】
馬格努斯摸了摸脖子。
【對,說服,就是這樣。】
【察合台實在是太擅長讓彆人冷靜下來了。】
【在這一點上:我佩服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