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那麼快的。】
蜘蛛女皇同樣轉過了頭,她壓下了瞳孔中的憤怒,繼續與阿爾法瑞斯並肩前進的,隻是這一次,他們的腳步聲慢了下來,開始留心於應對不知道會從什麼地方冒出來的未知危險。
【一位神明的典禮,遠比你想象的還要輝煌與殘忍:即使是冉丹戰爭那樣的啟示錄,也不足以供養一位神明的誕生,它甚至連將其召喚出來的資格都沒有。】
“……你確定?”
【在這個問題上,請不要懷疑我,我具有最權威的發言權。】
“那好吧。”
阿爾法瑞斯點了點頭,他果然沒有繼續挑釁摩根的權威,隻是在瞳孔深處深深的記住了蜘蛛女皇的這句話,畢竟,這句話語所隱含的隱藏內容,實在是太深了。
【我其實更好奇另一點。】
摩根領先著半個身位。
【從我們所受到的影響來看,如果那個人真的摸到了所謂神明的邊緣地帶,那麼他極有可能篡取到了名為【仇恨】的權能:為什麼是這個,他與此有什麼關聯嗎?】
“如果是廣義上的仇恨,那的確有。”
九頭蛇的目光第一次偏移,他看向了旁邊那過於巨大的基因培養皿之中,在那宛如泰坦一樣的玻璃柱內,堆砌著滿滿的肉團,那不像是任何一種生物的肉,並呈現出了一種病態的灰黑色,但除此之外,它的形態上甚至可以稱得上是純潔的,沒有任何奇怪的地方:即使這本身就已經足夠奇怪了。
像這樣的肉團還有很多個,它們堆滿了三四個大廳,無一不是呈現出了一種實驗失敗所導致的灰白與死寂之模樣,但他們越往深入,這種死寂的氣息便越稀少,找到原體們邁入了一個更深的大廳的時候,這裡麵的肉團,看起來就像是活的一樣。
“令人驚歎的實驗進度。”
阿爾法瑞斯的麵色嚴肅。
“如果這裡不是他的最終基地的話,那我不得不更為擔心莊森那邊的情況了,未知永遠是最可怕的對手,尤其是足夠瘋狂的未知。”
【比起這些,我更好奇那個人在神明的邊緣地帶發現了什麼,又拿走了什麼:如果他真的掌握了那種力量的話,那我們最好立刻撤退,即使莊森不願意,我們綁也要把所有人都綁走。】
摩根的目光一直注視著更前方的方向,而她的第三隻眼則是在這重新躍動起來的亞空間中,不斷捕捉著這些奇異的碎片,雖然這些碎片本身已經沒有多少力量與價值,但它們依舊給予著蜘蛛女皇一種。熟悉的感覺,而且伴隨著他們的逐漸深入,這些碎屑也越來越多了。
如果說他們在一開始所遇到的那些碎屑,隻是隨風飄蕩的零星產物,那麼現在。他們似乎正逐漸逼近那個爆炸的中心。
在走進下一個房間的時候,那些碎屑幾乎把整個房間所對應的亞空間區域都堆滿了,摩根甚至懷疑,如果她再推開一扇門的話,會不會看到一尊垂死的半神之軀。
但現實與她想象的不太一樣。
剛一靠近那扇最後的鐵門,亞空間中的尖銳叫聲便吸引了摩根所有的注意力:用她的第三隻眼。基因原體觀察到了門後的情況。
那是一大片純白色的刺眼光芒,純淨到了世間不可能存在的色彩,刺眼到了讓基因原體也無法睜開她的瞳孔,它是無規則的,又是固定的,它是溫暖的,又是冰冷的,它仿佛在不斷的吸取著周圍的混亂,扭曲,與變化,然後吐出一塊兒又一塊方方正正的產物,就宛如一位手捧寶劍與法典的君王,征服著一片片混亂的土地,將它們變成他的帝國腳下的溫順仆役。
【……】
這似乎與仇恨沒什麼關係。
摩根不由得困惑。
在她的耳旁,阿爾法瑞斯則是及時的補充上了自己的觀點。
“聽著,我有理由相信那個人與仇恨有關,
“他也許不會怨恨任何人,也許不會因為任何事情而與其他人產生矛盾,但這並不意味著他與仇恨這個詞無語:恰恰相反,我們的那個兄弟幾乎平等的憎恨著現實宇宙和亞空間中的每一個存在,他鄙夷除他之外每一個個體的無能,指責人類作為一個種族的低效與無可救藥,他甚至在一個公開的場合裡宣稱,如果沒有帝皇的話,人類的文明將在一個千年內走向徹底的末日,而銀河也不會迎來下一個統治者,因為一切都將在無序、愚蠢與瘋狂中走向終結。”
“我們一向以為,這不過是他在一次次受挫之後的憤怒之言,但現在看來,這似乎真的是他內心深處的想法:如果他是這麼想的話,那麼他就有理由憎恨,這世間的任何東西了,人類隻是其中之一。”
【源自鄙夷的仇恨?】
“是的,既然他是強者,他就有充足的理由和主觀性來欺淩其他的弱者:仇恨不過是一個較為獨特的理由罷了。”
【可單單是一個仇恨,可無法支撐一尊神明的領域:每一尊神明的王座都是無比複雜的,阿爾法瑞斯,一根支柱是撐不起來那些扭曲和瘋狂的,而且看看他現在的舉動吧,仇恨隻能是原動力,支撐他做出這樣行為的,肯定還有其他的因素。】
“但我們無從而知。”
九頭蛇簡短的回答著,他們並肩站立的那扇最厚的鐵門麵前,相顧無言,一種麵對龐大力量的恐懼短暫的占據了兩位基因原體的內心,又很快的被驅逐的一乾二淨。
無論是摩根還是阿爾法瑞斯,也許他們的本性是卑劣、歹毒、自私自利的,但在他們的內心深處,也並不缺乏願意搏命的勇氣:不管這些勇氣的原因是什麼,勇氣就是勇氣。
於是,在下一刻,兩位基因原體同時向前一步,推開了這扇該死的大門:僅僅是推開了一道縫,無數的光芒便徹底的將他們淹沒了。如同初生的太陽吞沒了來不及躲入陰影之中的吸血鬼一般。
但這些光芒是無害的,又或者說,它們無法發揮出自己的傷害,它們是一群無頭的蒼蠅,是沒有元帥的軍團,它們的主人已經離去,沒有人指揮它們進攻這些新來者。
基因原體們並沒有繼續深入到這個房間,他們隻是在門口看著:房間裡麵是什麼樣早已無關緊要,因為無窮無儘的光芒已經遮蔽了一切,僅僅是站在門口,他們就能從這些光芒所產生的亞空間波浪中,用本能來感知到真相。
而這個真相,讓他們都沉默了很久,他們不知道怎麼麵對,或者怎麼說清,他們腦海中的那些新知識,最後,他們隻能用乾巴巴的問答,來互相答疑。
阿爾法瑞斯先開口:他比摩根要更為焦慮一點。
“這裡曾經誕生了一位神明。”
【不算是誕生,因為那個神明並沒有真實的出現。祂隻是被短暫的喚醒了,在半夢半醒之間眯起了自己的眼睛,朝現實宇宙中投下的一瞥,並塑造了我們眼前的這一切。】
“你是說,祂又沉睡過去了?”
【是的:一尊會在未來被喚醒的神明,祂本有可能會在這個地方醒來,又或者是投下祂的影子,為祂的正式覺醒而鋪路,但祂最終卻沒有這麼做,那個有意或者無意喚醒了他的人,曾經無比靠近那個寶座,但卻選擇了離開。】
【或者說:放棄。】
摩根抬起了一隻手,在第三隻眼的視角下,她看到了那些閃爍著光芒的,隸屬於神明的碎片:在這座大殿之中,這些碎片是如此之多,如果把它們組裝起來的話。那會是一個能夠輕易抹殺掉任何一位基因原體的強大存在。
但現在,祂死了。或者說。
【祂被放棄了。】
“……放棄?”
【是的。】
摩根點了點頭,雖然她仍未履清所有的事情,但是眼前的這個情況,卻已經被他所破解。
【接下來我說的話也許會很夢幻:但你最好相信。】
【那個人,我們的兄弟,在某個未知的時刻,他來到了這裡,通過了某種我們現在無法知曉的手段,他深入到了亞空間的深處,有意或者無意的摸到了那座屬於神明的殿堂,並且無比靠近其中的一個王座。】
【而我們眼前的這些碎屑,就是他在撫摸這個王座的時候,所無意間形成的偉大身軀:一旦他坐上去的話,這個身軀將會成為他新的力量,幫助他花費漫長的時間,用最偉大的戰爭,去喚醒自己的所有權力,成為真正的神。】
【本應是這樣的……】
【但不知為何,他最終離開了那個王座,那座殿堂,而這偉大身軀因為沒有足夠的支撐與犧牲,而徹底破碎,化作了我們眼前的這不計其數的碎屑:在那之後,那個人也許離開了這裡,深入到了死寂群星的最深處。】
“……”
“……”
“你的意思是……”
【是的,阿爾法瑞斯:就像你所想象的那樣。】
【他曾有機會成為神明,或者踏上成為神明的道路,並且在這條道路上擁有著無比便捷的待遇,幾乎注定會走到最終點,注定會坐到那個王座之上。】
【但他沒有這麼做。】
【他放棄了這一切。】
【他放棄了成為神明:出於我們所不知曉的原因。】
【而這個原因……】
說到這裡,摩根的語氣頓了頓,她為自己接下來想要說出的話而感到無比的荒謬。
【這個原因,這個支撐著他放棄了神明之力的原因,應該就是……】
【對於帝皇的忠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