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7章 道歉是一門藝術(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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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我並不介意給予康拉德第二次機會,摩根。”

基利曼低下了頭顱,一邊低聲嘟囔著,一邊不斷的翻閱著手中那有關於一個世界的彙報:在文案的封麵上,【諾斯特拉莫】幾個大字用高哥特語,書寫的熠熠生輝。

基因原體的目光先是在諾斯特拉莫以及食屍鬼群星中,那豐富到令人咋舌的資源儲量上,略微的掃過,並沒有停留太久:對於財大氣粗的五百世界之主來說,這些數字還不足以衝昏他的頭腦,也不足以吸引他的目光。

真正讓基利曼感興趣的,是文案中的後半部分,有關於整個諾斯特拉莫體製改革的構想,以及實際上的實施情況:因為這是摩根親手交來的文件,馬庫拉格之主選擇相信了文件的真實性,也就是說,那個在他的印象裡,還停留在瘋子階段的康拉德,現在的確在用一種殘酷、無情卻也非常高效的手段,在他原本毫無希望的母星上,重新樹立起簡單卻牢固的權威體係。

雖然這套體係並不完全符合基裡曼心中的政治構想:它未免有些太過強硬且粗暴了,但馬庫拉格人還是了解【因地製宜】這幾個字的可貴性,他沒有多說什麼。

更何況:如果這份提議真的是百分之百出自於康拉德之手,那隻能說明,摩根口中那個已經改邪歸正的午夜幽魂,是真實存在的。

想到這裡,基利曼不由得沉默了下來,他想到自己在出發前,於內心中立下的,那沒有人知道的誓言;,也想起了康拉德曾經犯下的貨真價實的惡行;又想起了他剛剛來到考斯的時候,親眼看到的,與破曉者編隊一同下來的,由午夜領主組成的編隊。

那些第八軍團的戰士,他們步伐整齊,目光嚴肅,寡言少語,全然沒有了傳說中,那支血腥軍團的影子:當然了,也許這一切,都隻是一種偽裝。

但比起毫無廉恥的本性,就連偽裝本身,也可以稱得上是一種進步了,不是麼?

……

更何況……

【……】

佇立在基利曼的身邊,阿瓦隆之主沒有說任何話:摩根隻是一邊抬起了手臂,輕輕的拂去了發絲上因為風塵仆仆而染上的疲憊,一邊安靜的看著自己的兄弟,她不打算用自己的話語為康拉德求得來自於馬庫拉格的寬恕,而康拉德本人也不希望她這麼做。

況且……

看到基利曼緩緩的合上了那份文件,就仿佛其有千鈞重,又悠長的歎息了一聲後,一絲微笑爬上了摩根的嘴角:就像她想的那樣,無論如何,羅伯特還是羅伯特,他很難如同妄想中那樣,成為那個心硬如鐵的基利曼。

最起碼,現在不行。

“……”

在阿瓦隆之主的微笑中,馬庫拉格人再一次瞥向了窗外:考斯是一個無論如何,都值得歌頌的美麗世界,哪怕是極限戰士、破曉者和午夜領主三個軍團的儀仗隊在這片土地上行走,也絲毫沒有破壞這個世界原本的和諧寧靜,就像是那些紛紛聳立的工業建築一樣。

無論是最遠處的原野,還是稍近一點的繁榮城市,亦或是就在他們腳下的操練場上,沉默佇立的三個軍團的戰士:安寧與祥和,發展與強大,三種元素就這樣巧妙的結合在了一起,編織出了大遠征最生動的一幕。

任何人看到這一幕的時候,心中都不會有太多的怨氣。

尤其是羅伯特。

“……”

基利曼笑了起來。

“他在哪裡?”

【在更裡麵。】

摩根撫摸著脖頸。

【你想見見他?】

“……”

馬庫拉格人閉上了眼睛,也許有那麼一瞬間,他真的想要成為自己構想中,那個可以心硬如鐵的混蛋,但是,那理想主義者天真與慈悲,那高貴到讓現在的摩根都無法適應的璀璨情感,最終還是在基利曼天神般的麵孔中,如太陽般,不可阻擋地冉冉升起了。

隻是一丁點的希望,隻是一丁點邁向更好的可能,就足以讓他忘卻過去的黑暗,就足以讓他再一次選擇相信:也許,這就是馬庫拉格人最讓人欽佩的地方。

一切的一切,最終熔煉成了基利曼口中的歎息。

“無論如何。”

“我們還是兄弟,不是嗎?”

【……】

摩根笑了起來。

【當然。】

【我們當然是兄弟。】

【相信我吧,基利曼:康拉德已經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他甚至為你準備了一份道歉的禮物。】

“……”

基利曼苦澀地笑了一下。

“一份【心血】?”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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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份心血。”

“……”

“的確,是一份心血。”

當馬庫拉格之主第一次走入了這個專門為他準備出來的房間的時候,饒是以基利曼那多線程的強悍大腦,也不由得愣了一下:讓他發愣的原因,就正在這個大房間的正中央區域。

那裡正擺放著這個房間中唯一的一份家具:那是一份如同階梯形狀,用於展覽的方桌,而在那張方桌的每一寸角落上,都被人細心的擺上了一個又一個小禮物。

“……”

基利曼的呼吸有些沉重,他想要走的快一些,卻又不得不極力遏製住內心的激動,以免他沉重的腳步震倒這些小禮物:當他走到桌子旁邊的時候,基因原體幾乎是迫不及待的拿起了其中的一個。

這是一個棋子,或者說,這是個惟妙惟肖的小人,雖然看起來毫無實用的價值,但是記憶力超群的馬庫拉格之主,卻一眼就能看出來這個小人的身份:這正是他麾下的某位精英老兵,而且無論是其揮舞戰刃的姿勢,還是身旁那些被同樣雕刻出來的,散落的獸人遺骸,無不揭示著在基利曼的記憶深處,有關於這位極限戰士精英老兵,最深刻的記憶。

這是一枚被雕刻的非常用功的棋子,他身上的每一個紋理細節都處理的異常巧妙,戰甲的各類顏色更是均勻與標準到了基因原體都挑不出錯誤的地步,甚至就連那張怒吼的麵孔上,仿佛都有真實的汗滴滴落了下來:基裡曼稍微估量了一下,哪怕是他,想要做出如此逼真的旗子,也需要費一番心思,下一番苦功的。

基利曼記得很清楚:這位精英老兵曾經是極限戰士軍團對外宣傳的標杆之一,而那次宣傳的內容就是一場對於獸人的戰爭,老兵就是像棋子所顯現的這樣,揮舞著戰刃砍下了獸人戰將的頭顱。

顯然,有人默默地記下了這篇宣傳的內容,並以此為模板,雕刻出了這枚棋子。

“……”

想到這裡,馬庫拉格之主幾乎是滿懷敬意的放下了這枚棋子,看向了桌案上的其他地方:這張巨大到了足以充當基利曼本人的臥床的作案,此刻已經被這種棋子滿滿當當的占據了,隻是略微掃過,原體就發現,這些棋子無不是極限戰士中那些曾立下了功勞的老將,無不是極限戰士用來宣傳的材料。

他們中有的被大肆宣傳。有的隻是在一些彙報上被提了一嘴,但是無論如何,他們奮戰的模樣都被惟妙惟肖的刻畫了出來,擺在了這裡:顯然,那個雕刻出了這些棋子的人,不但小心仔細的收藏了極限戰士這些年來所有的宣傳資料,甚至花費了大量的時間,仔細的揣摩這些戰士奮戰時的心理,以及當時可能存在的情景。

從奮戰在基層的老兵,到智庫與技術軍士、連長與戰團長,甚至是那些戰爭引擎、飛行單位、乃至是立下的不世功勞的騎士機甲和泰坦,所有的棋子就這樣站在了桌麵上,如果它們活過來的話,便足以承擔一次高烈度的戰爭了。

“……”

基利曼靜靜的看著這一切,任憑時間一分一秒的度過,他仔細地打量著每一個棋子的細節,打量著那些騎士戰甲上的家族徽章,打量著那些軍團老兵中源自於泰拉時期的榮譽痕跡:沒有任何一個地方出現了錯誤,即使是與基利曼記憶中的有了些許的差錯,但是在對比之後,馬庫拉格之主發現,出現錯誤的其實是自己。

於是,到最後,基利曼隻是靜靜的看著這一切,靜靜的看著這些惟妙惟肖的藝術品,將整個第十三軍團的曆史,如此生動的在他麵前展現了出來:在此之前,哪怕是馬庫拉格上最榮耀的紀念館,似乎也做不到這一點。

“……”

一時之間,基因原體居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等到他終於張了張嘴,說出第一句話的時候,反而是一句讓基利曼自己都想嘲笑一番的可悲問詢。

“這到底有多少個呀?”

沒有渴望得到回答,這隻是基因原體的一句感慨,但是,幾乎就在下一秒,在房間的陰影中,伴隨著優雅的步伐聲,那個在基利曼的記憶中隻有瘋狂,是現在卻平靜到了讓他感到驚歎的聲音,冷靜的回答了馬庫拉格人。

“五百個。”

“五百個,整。”

“……”

緩緩的,原體轉過身來。

他看見了那個諾斯特拉莫人,那個乾淨的、優雅的、朝著他露出了得體的笑容,完全符合一位帝皇子嗣的儀態的……

康拉德。

“……”

原體沉默了片刻,他在午夜幽魂那善意的笑容中,仔細的觀察著那雙來自於諾斯特拉莫的眼神:康拉德並沒有更多的遮掩,他隻是任憑基利曼用最謹慎的探究,搜刮著他瞳孔中的一切。

他等待著。

他用沉默來代替自己的話語。

直到幾分鐘之後。

直到結果來臨之時。

直到基利曼再次歎息,並且意識到了:在此時此刻,在這樣的康拉德與這樣的道歉禮物麵前,他似乎隻有一種選擇。

一種發自內心的選擇。

一種,足以讓所有人都感到滿意,足以讓基利曼的內心不再因為過去而煎熬的選擇。

……

於是。

他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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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歡迎來到馬庫拉格。”

“兄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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