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皇轉過身去,將那些書本與卷軸抱在懷裡,同時,相當一部分塞給了他的女兒,當他空出了一隻手臂,在浮雕上尋找著暗門的按鈕的時候,他提起禁軍的語氣,甚至帶著一絲奇怪的驕傲。
+他們中的一些人,甚至勇敢到會當眾頂撞我:就比如說我的衛士戴克裡先,他不畏懼帝國中的任何一個人,也不尊重他們。+
【……我可不覺得這是優點。】
基因原體嘲諷的聲音在帝皇的身後響起,摩根顯然記得那個名叫戴克裡先的禁軍:儘管帝皇的黃金衛士們,普遍對於阿瓦隆之主沒有多少好感,但是像戴克裡先那種直接在摩根的麵前,公開展示自己的敵意和鄙夷的家夥,也的確會令原體印象深刻。
【你曾經跟我說,禁軍是你為人類留下的禮物之一,不過戴克裡先這個禮物,我覺得普通人應該是無福消受了,我也不會覺得他會發自內心的去守護凡人。】
+但他會因為我的命令去守護凡人,這就足夠了。+
帝皇摁下了聖喬治劍柄上的那枚寶石,一間寬闊到足以讓他和基因原體並排行走的通道,就這樣在屠龍勇士那染血的盔甲上展開,在邁入通道之前,人類之主微笑著看向了他的女兒。
+畢竟,我給予每個人的使命都是各不相同的,你們沒必要都成為聖人或者完美者:就像我會任命我的射手座為戰帥,或者允許費魯斯保管那些他的兄弟們永遠都不會知道的秘密武器,因為這都是他們需要儘到的使命。+
+但從另一個角度來說,無論他們有多麼的出色,我都永遠不可能讓他們知道,我的一號房間還連接著我最重要的私人實驗室:除了你之外,你的任何一個血親兄弟都不會知道這個實驗室的存在,因為這是隻屬於你的使命,是你需要做好的那份事情。+
【那如果我的能力不足呢?】
摩根懷抱著足以遮擋住她的麵容的書山文海,並在這些卷軸中聞到了奇妙的氣息:那是一種古老的木屑香味和墨跡未乾的濃重所混合起來的古怪味道,似乎說明了這些書籍,並不是用常人所知曉的方法而編篡完成的。
+所以,我也在這裡。+
帝皇點了點頭,示意他的女兒跟上他的步伐。
+雖然我並非無所不能,但最起碼現在,我還能夠為你們提供足夠的庇護與指引,以及關鍵時刻的技術支持:我並非是凡人中最偉大的那個存在,但我見證過偉大行走在世界上的樣子,也記住了那些過去的輝煌影子。+
【何止啊,你對那些死去的偉大簡直是念念不忘。】
原體的話語有些尖銳:她知道對過去那所謂黃金時代的留念,是帝皇在政治領域中,很多奇怪思想與舉措的主要動因,也是她個人認為的,存在於人類之主身上的,最大的【不可控因素】。
但帝皇對此毫無介意。
+也許吧……+
他停頓了一下,影子便消失在了聖喬治的堅毅麵容裡。
+跟我來吧:就像你需要我的專業知識一樣,現在,我也需要你腦海中那個青澀的瘋狂想法,以及你的那些一次性異形朋友,給你留下的寶貴遺產。+
+我們隻有一次機會,把十二號拉回正軌。+
【是安格隆,父親。】
摩根糾正著這一點。
而帝皇選擇了無視。
+在成功之前,他並不是帝國的安格隆:他隻是十二號。+
【就像很久之前,我也隻是你眼中的二號一樣?】
+……+
——————
+沒錯。+
【帝皇幻夢號】上的門廊幾乎無窮無儘,讓人難以想象這隻是艘戰艦而非大陸,在閃爍著昏暗光芒的金屬殿堂中,摩根要緊跟著她的基因之父的腳步,已避開那些足以對她造成威脅的防禦陷阱。
在陰影中,阿瓦隆之主還能瞥見那些藏匿在了不可能之處的保衛者們,他們在向他們的主君無聲地致敬,同時也毫無保留地將眼神中的戒備對準了原體。
他們也是禁軍,不過他們的盔甲近乎於黑色,而且比起外麵那些耀武揚威的同袍,這些沉默的戰士反而能夠給予蜘蛛女皇一絲危險的氣息:他們中的某些人可能會弱於瓦爾多,最起碼不會差太多。
這些無價的防禦陣列與防禦者們並非是毫無用處的,在通往實驗室的路上,原體至少看到了六個失敗的暗殺者的遺骸,他們就那樣被完好地保存並鑲嵌在了牆壁上,似乎在作為某種裝飾品:隻不過,摩根無法理解這其中的美學。
她從不覺得人類帝國中常用的顱骨或者其他什麼人體器官,說值得借鑒的裝飾品,在她的【曙光女神號】上,阿瓦隆之主會用那些值得銘記的勝利和英雄人物,來做成雕像、浮雕、以及變換的畫作,裝點在那些能夠被每一個普通人看到的地方,那些雕像的主人也會在走廊上經過,對著自己曾經立下的功勳而心生豪氣。
除此之外,她還會用噴泉、綠植,休息用的座椅、擺滿了經典的書架、自動的飲料機甚至是微型的觀賞花園,來裝點自己的戰艦,努力將其塑造成適合生活的樣子:比起一味地在凡人耳邊鼓動真誠與奉獻,又或者是將自己的戰艦塑造成壓抑的兵營,摩根覺得倒不如讓凡人們過得好一點,讓他們對於戰艦擁有更自然的歸屬感。
畢竟,對於失去美好生活的恐懼,足以讓這些凡人戰士迸發出非凡的勇氣了:忠誠從來都不是讓人們戰鬥的唯一理由。
這可是經過驗證的。
原體收回了她的目光,一絲小小的驕傲從她的胸膛中流過,她在自己的領域中,戰勝了她的基因之父:不過除此之外,摩根也能在這個昏暗的長廊裡,感覺到更多的事情。
就比如說,無論是那些身著著黑甲的禁軍戰士,還是他們正在逼近的那座秘密實驗室本身,似乎都在說明,阿瓦隆之主正在越來越深入的,參與到人類帝國真正的核心世界中。
無關征服與榮譽,也無關戰爭與流血,而是一些更加平和、更加冷靜卻也更加無情的事情,正在被帝皇握在手中,緩緩地在她麵前徹底地鋪展開來。
這種感覺,在他們走到實驗室門口的時候,達到了巔峰。
而當帝皇的手掌摸上了實驗室的大門的那一刹那,出於某種內心裡的本能,摩根在她的基因之父的身後問出了一個問題。
【父親。】
+怎麼了?+
帝皇停了下來,轉過頭看向了他的女兒。
【我在想:如果,如果我的方案失敗了的話,會怎麼樣?】
說著,摩根直勾勾地盯著帝皇的瞳孔,她想要在人類之主的瞳孔中得到最真實的答案,但迎接她的卻隻是一如既往的漠然。
+不怎麼樣,你會失去一個兄弟,我會失去一個子嗣:事情會變成我們努力之前的模樣,會讓人失望,但並非不可接受。+
【……】
摩根舔了舔嘴唇,她的內心中浮現著一個想法。
【也就是說,無論如何,你都會讓安格隆率領他的軍團。】
摩根的這個問題讓帝皇挑起了眉頭,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在自己的嗓音中添加了一抹笑意。
+倒也不一定。+
【嗯?】
+其實,即使你徹徹底底的失敗了,我也有辦法讓十二號為我所用,隻不過是在增加一名失落的原體而已,至於戰犬軍團……+
+總要有人來領導他們。+
【……荷魯斯?】
+他可不是當事人,我需要是個當事人,讓她來。+
帝皇笑著,反過來盯住了他的女兒的瞳孔。
+你懂了麼?+
【懂了……我……會努力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