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真的,摩根,越是和你相處與合作,我就越摸不透你的腦袋裡麵到底在想些什麼:你為什麼一定要堅持讓黎曼魯斯成為太陽宙域的看門犬?你知道,沒有任何一個當事人會滿意這種安排的。”
【滿意?】
這個詞彙在蜘蛛女皇的嘴角留下了一抹嘲諷的痕跡,她一邊端詳著自己的芬裡斯兄弟從帝皇那裡返回時的蹣跚步伐,一邊心不在焉地回應了掌印者的困惑。
【聽我說,老頭。】
【如果你生來的工作,就是為了讓所有人滿意的話,那你就應該站在這裡:你以後去找我的兄弟福格瑞姆,和他學習一下如何好好清洗你的……外部腸胃器官。】
【伱知道的,我們都挺好奇你是如何獲得帝皇的信任的。】
“……”
馬卡多投來了不認同的視線。
“我很嚴肅,原體。”
【我也很嚴肅。】
摩根乾硬地扯了下嘴角,她的目光在自己精心打扮的指甲和魯斯同樣精彩的臉上不斷漂移:任何人類所能掌握的詞彙都無法準確的形容狼王此時的表情,他在喜悅與惱火間來回橫跳,一會雄心萬丈,過了一會便又憂心忡忡。
哪怕是最傲慢、最自我的原體都能輕而易舉的覺察到黎曼魯斯陷入了極不對勁的狀態,狼王最親近的幾位兄弟,比如說莊森、基裡曼和康拉德,看起來想要湊過去詢問發生了些什麼,但魯斯沒有給他們這個機會,他默默地縮到了原體隊列的最角落,將自己主動地隔絕在了兄弟們的外麵。
“就像是一個正在等待死刑宣判的犯人一樣。”
掌印者輕聲地感慨著,語調中難免會為魯斯鳴不平:狼王可是在所有的帝皇子嗣中,與掌印者關係處的最好的那一個了,在他從來沒有表明過的想法裡,馬卡多支持芬裡斯人擔任戰帥的職責。
“這就是你想看到的。”
儘管如此,掌印者也沒有忘記誰才是罪魁禍首,他在靈魂之海中用充滿了譴責的注視,卻沒有讓蜘蛛女皇動搖分毫:恰恰相反,摩根也在同樣以一種無不譴責的目光看向了馬卡多。
【彆裝的這麼無辜:彆忘了你是點頭同意過的。】
原體笑了起來。
【說到底,造成了這個後果的不就是你們這些泰拉人嗎:你們非要貪婪的將整個太陽宙域劃分為自己的絕對領土,視為帝國的直隸與近畿,不允許任何外在的軍事力量能夠染指,但你們偏偏又沒有相對應的軍事力量。】
【多恩的確不錯,但你們偏偏又不敢將帝國之拳軍團外放到泰拉之外的宙域中,我們就隻能在更外圍另尋看門犬了:除了魯斯,還能是誰?】
【等等,你不會反悔了吧?】
“不。”
馬卡多本能的搖了搖頭:他為魯斯而傷心,但他不會動搖。
“我隻是在擔心:太空野狼能承受這個責任嗎?”
“或者說,如果在未來,真的有原體準備踏過盧比孔河,那他絕不會愚蠢到形單影隻,一定會是做好了充分的準備,足以和不願意與他站在一起的整個帝國相對抗:麵對這樣的軍事力量,太空野狼能做的似乎也不多。”
“歸根結底,他們的軍團上限也就擺在那裡了,不像是極限戰士或者影月蒼狼那樣,能擴張成一支令人安心的大軍團:你為什麼會選擇這樣的一隻看門犬?他根本就嚇不到門外的強盜。”
【因為太空野狼軍團從一開始就根本不重要。】
摩根沒有看向馬卡多,她注視著新出發的兄弟:費魯斯在福格瑞姆的鼓動下,正在人類之主的麵前站的筆直,他與帝皇的交流看起來簡短且乾練,毫無修辭可言,單單是看著,就能知道其中的內容會有多麼的無聊了。
但儘管如此,摩根依舊死死的盯著眼前的形勢,她並不是好奇費魯斯的未來:摩根早就知道,帝皇會親切的稱呼他的戈爾貢是他身上的另一側大腦,然後將一些諸如技術研發、功利性考古、以及與機械神教的交流工作,依次地放在費魯斯的肩頭上。
當初想這些事情,可是廢了摩根不少的功夫。
當然,費魯斯是管不了瑞紮這邊的鑄造世界的,但是他和火星的鑄造將軍一向關係不錯,這方麵的利好不用白不用,除此之外,他還可以肩負起人類帝國在整個銀河西北部的防衛工作。
防內也防外。
而至於人類之主那同樣寶貴的另一邊大腦,此時則是在他更寶貴的掌印者扯皮呢:跟他好好掰扯掰扯軍團和泰拉的職責分工。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掌印者閣下,在帝皇不久後向整個大遠征頒布的魯斯敕令中,他將會說的很清楚:任何敢於抵抗黎曼魯斯職責的人都會被視為整個帝國和人類的叛徒,既然如此,到時候需要對抗他的,也理應是全帝國、全人類的武裝力量。】
【而太空野狼軍團,不過是其中之一而已,他們從一開始,就不應該是阻擋凱撒踏過盧比孔河的主力部隊,而且,若是要與帝國之拳聯手,堅持到其他宙域的勤王軍趕到的話,那麼以第六軍團的戰鬥力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是的,是的,我知道第六軍團不是最好的選擇,但就像我說的那樣:太空野狼軍團不重要,黎曼魯斯本人才重要。】
摩根瞥了她的兄弟一眼。
【除了魯斯之外,你還能去哪找一個母星靠近泰拉,能夠和你這位泰拉領主達成默契,忠誠和人品都絕對值得信任,本人的戰鬥力也算不上弱,在臨陣決策方麵也不會出大簍子的最大公約數呢?】
【太陽星域的看門犬,從一開始就隻能是黎曼魯斯。】
【至於他的軍團?哪怕全死光了又如何,派幾百個禁軍去輔助魯斯沒準能做的更好。】
【簡而言之,我敬愛的掌印者閣下:我們思考這些問題時,隻需要貫徹好一個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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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彆把他們當人看。+
+也彆把他們當做生命。+
+要當工具:比起慈悲,帝國更需要的是冰冷可靠的數字。+
當他訴說著這些話時,帝皇能夠清楚的聽到,自己的心臟在為這些惡毒的言語而歎息:人類之主原以為他終其一生,也不必要向他的子嗣們囑咐如此惡毒的命令,但他的孩子總能超出他的想象。
眼前這個尤其如此。
帝皇緊繃著麵容,瞳孔中散發出了威嚴的光芒,每一寸皮膚都是不容置疑的苛刻,舉手投足間,他用最輕蔑、最蠻橫的姿態對待著眼前的拜訪者,仿佛這個倒黴蛋隻要稍微露出膽敢打斷他的勢頭,那麼迎接他的,便隻會是焚滅天地的帝皇之怒。
這很無禮:偏偏某位大懷言者就是吃這一套。
感受到羅嘉的瞳孔中那幾乎就要滿溢出來的旺盛光芒,人類之主隻覺得他大腦很快就要控製不住他躍躍欲試的拳頭了:他故意將目光放的更高一點,避開了羅嘉火炬般的注釋,但即便如此,崇拜的目光依舊讓他的下巴生疼。也許當初聽從摩根的建議,沒有焚毀完美之城,是個相對錯誤的決定:他就應該讓羅嘉和懷言者軍團在一片灰燼上下跪的,也許這樣才能解決他的問題?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繼續在這裡裝模作樣,永無儘頭,甚至要給羅嘉一個隨意撒野的職位。
+聖像破壞者。+
帝皇低語著這個名字,這是個無比古老的詞彙,是昔日的第十七軍團的第一個綽號,也是他對於羅嘉和懷言者們真正的期待,但這個期待如今早已遠去,隻留下了一股帶有血腥味的旋風。
+你知道你要做什麼吧?+
“當然,神皇。”
全然不顧旁人的眼光,大懷言者虔誠的跪在了地上:他對於神皇賜予的這個恩號,簡直不能再滿意了,雖然無論神皇賜予他什麼,他都會欣喜若狂的接受,但當聖像破壞者的名字出現在他腦海中時,他本能的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麼。
很好:他喜歡這樣。
“我接受這個名字,接受它所賦予的神聖職責:從今往後,我和我的軍團將永不停息,我們將從您賦予我們的土地開始,摧毀每一座象征著異端信仰的聖像,我會是它們的破壞者,會是他們的毀滅者,是他們的噩夢與死神。”
“等我肅清了我視野之內的所有汙垢後,我的遠征將會延伸向整個帝國,整片銀河:直到每一座可鄙的聖像被破壞殆儘,直到全銀河中隻存在最純真的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