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裡曼點了點頭。
“無論是作為子嗣,還是作為求知路上誌同道合的夥伴,我都在好奇您現在的態度:無論是您對於尼凱亞會議的態度,還是對於我的那些發言的態度。”
“我以為你在說出這些話前,就不打算照顧我的感受了。”
原體的雙手揉搓在一起,身體重心略微前移,這樣他能夠更好的觀察他最得力的兒子。
“怎麼?阿裡曼:你自己也覺得那些話語是一種背叛嗎?”
千子沒有正麵回答這個問題。
“怎麼說呢……您看。”
阿裡曼攤開了雙手,目光指向門外的方向。
“在我抵達之前,我的兄弟們似乎就已經下達了決斷。”
“你會在乎這個?”
原體微笑著搖著頭。
“阿裡曼,我的阿裡曼:我們雖然聚少離多,但我一直在關注你的成長與事業發展,我知道你在骨子裡是個什麼樣的人:一旦你認定你自己所遵循的道理,哪怕全世界都站出來反對你,你也會獨自一人的將道路走到儘頭。”
“你天生就是個浪子:所以我從未想過要束縛你的腳步。”
“能留在我身邊更好,但你若是想要離開,去追尋屬於你的事業和你的那一份真理的話,我作為你的基因之父和靈能導師,又有什麼權力否定你的追求呢?”
馬格努斯擺了擺手,他是真的不在意這些。
“另外,你也沒必要為外麵那些小崽子的態度感到擔憂,在我們離開了尼凱亞之後,我會把事情的條理跟他們講清楚的:我不覺得你在浪跡天涯的時候,不曾遭遇過他人的敵視,我的孩子,你應該能夠想明白其中的道理。”
“既然選擇追求真理,那便自然會受到敵視與否認,甚至有可能來自於你曾經的知己:歸根結底,你在尼凱亞上的行為,也不過是在為另一種真理而發言罷了,雖然它不是千子們所遵循的真理,但我們也不能一味的否決它。”
“隻要是真理,就值得尊敬。”
“隻要是假設,就值得思考。”
“你隻是在發言,你隻是在追尋你的道路:這些都是無罪的。”
“既然是在就事論事,那又何罪之有呢?”
在這一刻,馬格努斯高大的身影讓阿裡曼陷入了沉思,他的記憶仿佛回到了幾十年前,那個在伯勞星上空的夜晚:他的基因之父正是用這樣的話語釋放了阿裡曼身上的枷鎖,讓他能真正的放下一切,站起身來,去擁抱群星。
而現在,馬格努斯又以赤誠的態度為他補充上了最後的信心。
“我的想法始終如一,我最讓人驕傲的阿裡曼。”
也許是看出來阿裡曼的所思所想,馬格努斯竟有些調皮的朝著他的孩子眨了眨眼睛。
“你沒做錯什麼,你完全不必為此而感到自責。”
“那……您就不生氣麼?”
不知不覺間,阿裡曼的聲音已經變小了許多。
“其實還是有一點的……”
馬格努斯靠在了椅子上,他的嘴唇蠕動著,有些不好意思。
“倘若從感性上來說,我的確氣憤於你的【背叛】,但想必你應該也還記得,我這個人最大的優點就是我不會被感性所動搖:我的思維始終都是理性的,所以我能設身處地的感受到你的處境艱難,在黎曼魯斯的圍困下,你的答複其實保全了我們更大的利益。”
“至少我們保護了智庫。”
原體握緊了拳頭,擺出了一個勝利的標致。
“這就足夠了。”
“至於剩下的麼……”
馬格努斯向牆上看去:時鐘再滴答滴答地擺弄。
休息的時間轉瞬即逝:尼凱亞的競技場已經再次開啟了。
“我在這裡先賣個關子:你就拭目以待吧,我的孩子。”
“你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接下來就該輪到馬格努斯的表演了。”
說罷,馬格努斯滿麵春風地站起身來,拉起了他的兒子,還不忘拍一拍阿裡曼的肩膀。
“留在這裡:我會把外麵的那些麻煩蛋先支開的。”
“感激不儘,大人。”
阿裡曼點了點頭,不過在內心裡,他無意間確定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他在外麵那些千子兄弟身上感受到的,屬於【馬格努斯的氣息】,和在原體馬格努斯這裡所感受到的,真正屬於馬格努斯的氣息,似乎……
不太一樣?
阿裡曼皺了下眉。
不知道為什麼:但原體本人的氣息明顯更雜亂一些。
就仿佛……
就仿佛馬格努斯和千子:似乎正在被切斷著聯係?
那種看不見摸不著的,屬於原體和他的軍團的……聯係?
千子被與馬格努斯切開了?
不……
倒不如說:更像是馬格努斯本人,或者是他的一部分,正在被不知道什麼樣的存在,於暗中悄悄地拉扯著。
一點一點的,遠離他的軍團。
或者說,悄無聲息的:在背地裡變成了另一個人?
另一種:內在?
“……”
嗨……
看來他的確有些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