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歐若博司眼睜睜地看著三人組忽略了自己,徑直朝著出口的方向走去,漸行漸遠。
——等等。
這種好像被當成了空氣的感覺是什麼?
“呼嘶……”新晉奴隸歐若博司不由自主地打了個響鼻。
“啊,差點忘了。”遠遠地,泥巴大人聽到聲音果然扭身折返。
剛一出聲,歐若博司就後悔了。
他為什麼這麼蠢?
說好的要低調讓對方忽略自己呢?
泥巴大人一甩觸須,卻不是抽在骨馬身上,而是收走了蛛絲。
“唉?”這下歐若博司是徹底驚呆了。
“怎麼?你還不想走?”灰血之主晃了晃手中的蛛絲,語氣中有幾分猶疑。心道這家夥不會是和第拉法老師說的一樣,已經愛上這種感覺了吧?
“我……自由了?”
“哦,不是。”灰血之主冷酷地打碎了它的幻想。
“……”
“不過歐若博司我的奴隸啊,你可以在你主人我的領地範圍內稍稍活動,恩,魚人不許動,反正你跑得快,就多轉幾圈當巡邏吧。”灰血之主越想越覺得這個主意不錯,“有任何異動都要及時找到你的主人我來彙報——應該能看見的吧?”
哈爾說了,主人對於奴隸來說就像傳說中的太陽一樣耀眼,不管在哪裡都能看見。
“好好乾活,以後隻要領地擴大了,你的活動範圍自然就大了。不要偷懶,不然你就等著繼續當馬頭掛牆頭吧。”
最後以恩威並施作結,林對自己的話術感到非常滿意。
吩咐完後,灰血之主就跟著她的領主之手還有第一騎士離開了,留著那隻剛剛淪為奴隸的夢魘呆在原地,懷疑馬生。
……
而在另一個世界的魔導之城斯維爾托,今年第一場雪終於紛紛揚揚地落了地,於深夜時分悄然降臨,安靜地給這座古老的城市粉上了一層厚厚的外殼,仔細地掩去每一塊地磚縫中油膩的痕跡,連每一處煙囪上燃燒過度的痕跡也細細磨淡了許多,顯得淺淡而乾淨。
於是當多恩醒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副大雪滿城的景象。
打開窗子的刹那,鋪麵而來的寒氣和雪團差點沒把他掀個跟頭。
“X。”他忍不住咒罵了一聲,卻舍不得關窗,而是不住地往街道上探視,試圖找出在這樣雪茫茫的天氣中,還有人出行的跡象。
已經快一周了。
他聯絡的黑市交易人還沒有給出定價的消息。
明明他送去的魔石樣品成色極好,儲存的魔力也十分充沛,幾乎可以說是完美無瑕。想起那塊黃玉細膩的觸感,還有那種魔力由內而外散發出來的光澤,他忍不住又想咽唾沫。
可剛一開口,又灌進一口冷風,唾沫仿佛瞬間凍在了嗓子眼。
多恩隻得悻悻地關上窗。
因為先前那陣風,暖爐的效果弱了不少。他趕忙操起火鉗,夾起幾塊灰煤拋進爐膛,關門。灰煤拋進去的瞬間碎成了齏粉,發出輕微的轟響,然後化成動力流流向一旁的導管,嘶嘶地接通了魔法回路,不過片刻,原本已經有些暗淡的爐膛重新變得一片紅彤彤的。
等發達了就換那種中央魔能驅動的爐子,就不用那麼麻煩了……
想到這裡,多恩不由地又期盼起魔石的消息——一定能賣個好價錢的,一定。哪怕灰杜鵑的代理費向來高得離譜,他一定不會忘記自己這裡還有好多……這一定會是個好買賣……
“砰砰……”
樓下突然傳來輕微的敲門聲。一重一輕,一長一短,正是他和灰杜鵑聯絡好的信號。
多恩大喜,一拍腰間,確定自己慣用的匕首還在,便幾步衝下樓,打開了門。
門外,果然是披著一身羽毛鬥篷的灰杜鵑。整個人縮在鬥篷裡,看著就像一隻不堪暴風雪的烏鴉,仿佛冷極了。
“進來說?”多恩側身。
“不,還是算了吧。”灰杜鵑抬起頭來,一張削瘦的臉上血色全無,“你害死我了。”
多恩隻覺得瞬間冰寒入骨,比卡姆捅的那一刀更甚。
他下意識地轉身想衝上二樓,可剛一動作,就感到左右胳膊被人架住一扭,接著就是手腕一緊,麻袋套頂。
突然降臨的黑暗中,他本能地動了幾下,立刻迎來毫不客氣的踢踹。
然而不管怎麼暴力相向,外麵的執行者們始終一言不發。
就這樣多恩覺得自己像是被推進了車廂——然後他聽到了魔石在魔法爐膛中碎成粉化作動力流向魔法回路的聲音,接著車子跑了起來,輕盈快捷,完全沒有馬拉時的噠噠聲。
路很長,長得仿佛繞了整整大半座城。最後在多恩差不多覺得要窒息的時候,終於停住。
他感覺自己像一袋待價而沽的貨物一樣被拖過雪地,拖過石子路,拖過光滑的地板,最後一路向下落到某個陰冷潮濕的地方,
當頭頂的麻袋被掀去時,迎接他的是比黑暗稍好一些的昏暗。
可還沒等他適應這光線,便有人把他像實驗台上的青蛙一樣料理乾淨,四肢釘住,掛到牆上。
冰涼的匕首抵住他的喉嚨然後一路輕巧下滑,沿著胳膊上微凸的血管,最後落在了他引以為傲的手掌上。同時,某個粘膩如蟾蜍的聲音在旁邊的陰影中響了起來:
“能解釋一下,你為什麼會有這塊魔石嗎?啊,我勸你最好老實回答,因為某位大人托我務必要問清楚,這塊魔石的所有者現在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