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死吧!”
骸蛛首領暴起攻擊。
伴隨著歐若博斯的一聲驚叫,原本已經軟趴趴垂落的舌頭一個拐彎,直接落在了林的腰上,將她自中間一撕兩半,
“嗬嗬嗬嗬嗬嗬嗬嗬……”
骸蛛猛地又朝那如碎紙片一樣落下的身影補上了又一下,豎劈一記。
“該死的蟲子該死該死該死該死。”
已經趴伏在地上的骸蛛再次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渾身上下的剛毛都豎了起來。
讓人驚異的是,原本它那已經被撕裂了的上顎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修複,包括斷裂的舌頭又重新長出了豔紅的、新鮮的舌尖,甚至看起來比先前更加靈活,一下又一下地拍打在法師的殘骸之上。
“該死的蟲子,知道阿奇耶德大人麼?”
“你們以為這樣就能殺掉我麼?”
“要不是那個應該去死的巴洛爾……你們以為能騎到我的頭上來麼?該死的家夥……阿奇耶德大人是不死的——阿奇耶德會拿回屬於他的一切——所有的!”
瘋了似的骸蛛首領朝著那蟲子一樣的法師踩了又踩。
直到整塊地麵都凹下去一個深坑,四下除了他的喘息聲再無其他異樣之後,阿奇耶德才覺得自己發泄得差不多了。
他晃晃舌頭,在剛才法師消失的泥坑中使勁舔了一下,刮下一塊泥來送入口中,使勁吸吮了幾下,想要最後再品味一下。
然而什麼也沒有。
甚至連降臨種殘渣特有的、魔石寡淡的味道也沒有。
——怎麼可能?
“唔……鞭屍的感覺怎麼樣啊?”
伴隨著那已經算得上耳熟的、涼涼的聲音,一抹纖瘦的身影落在他的一對眼睛之中,在他的腦中投出一對黑色的重影。
——這怎麼可能?
阿奇耶德愣住了,隨即開始渾身變得僵硬。
他突然就有一種很不妙的感覺——仿佛在網中掙紮了許久之後才發現,其實從一開始就未曾脫離——被慢慢玩弄的感覺。
“覺得很驚訝?”法師笑眯眯,“其實你剛才差點就打中我了,真危險。隻可惜我有幫手啊。”
她說著,轉向了一邊。
於是骸蛛首領的視線中出現了那個瘦高個的男子,他從法師身後顯現,眉眼深邃,容顏沉默。
從一開始他就像是影子一樣,戰鬥的時候就非常安靜地跟在法師的身邊,存在感極低,直到這個時候才顯露出來。
“乾得不錯,歐若博斯,”法師誇獎,“演技有進步。”
“那是。”男子立刻眉開眼笑,原本開起來極其平凡的五官也因此變得容光煥發。尤其是那一雙眼睛,在受到誇讚的那一刻,深邃與神秘的感覺儘去,變得同得到了糖果一般的孩子那樣閃亮。
他得意地一甩頭發,洋洋自得:“我早就告訴過你,歐若博斯大人才是最棒的。”
林微笑。
她自然知道,幻術的難度不僅僅在於施法範圍,還在於精細程度——尤其是在戰鬥中,在對方一直盯著的情況下,以精細的幻想迷惑敵人,自然不會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不過在你死之前,能不能回答我一個問題?”林重新將注意力放在尚自有些發愣的骸蛛首領身上。
她抬起手,按在骸蛛的眼睛上,用最溫和的語氣問道:“能不能告訴我?你這無限痊愈的能力是什麼呢?我真是非常好奇啊。”
“做夢!”
骸蛛首領一旦反應過來,當即劇烈搖晃起來,背部和腹部的紡器一同噴射,妄圖將眼前的蟲子捋下來。
可林自然不會再給她這個機會:
[Fra iubes] (我命令你粉碎)
隨著吟唱聲起,火炎在骸蛛首領的視野中炸開,直入神經。
這一下重擊顯然比剛才所有的都更加痛苦。
隻聽骸蛛首領一聲巨吼,疼得渾身的骨骸和剛毛一起都發出了哢噠哢噠的聲響。
山一樣的龐然大物在地上滾動,劃過四麵肉壁一樣的牆,一時之間汁液四濺,散發出愈發濃鬱的氣息,就像是炒蛋前,在鍋裡融化黃油時發出的香氣……
早已閃避到遠處的林咕咚一聲咽了下口水。
發出非常不合時宜的小聲吞咽聲。
事實上,她早就餓了。
先前花了老大的力氣清場排除無關人等,一方麵是為了獨占獵物,另一方麵也是為了和烏拉拉還有歐若博斯一起適應一下人形戰鬥的節奏。
畢竟從這裡開始,和人類冒險者打交道的機會不少……
她可不是什麼降臨種清除者,深淵裡有不少這樣的家夥,比如利維坦雖然沒說,但林知道,他其實一直支持在擴張的同時清除一切降臨在這個位麵的人類。
可惜林不感興趣。
她覺得,隻要照這樣繼續下去就不錯。領地穩步發展,慢慢拉人入伍,而她也能有吃的……
一想到吃的。
林朝著骸蛛首領露出了無比愉悅的笑容。
“如果你不願意說也沒關係。”她說,“反正我也不在乎。”
——當然不需要在乎。
不管這家夥的身體裡有什麼寶貝之處,隻要她啊嗚一口吃到肚子裡,就都是她的了,從裡到外……
林下意識地抹了抹嘴巴,覺得自己現在就像是一個從殺雞前開始就一直坐在餐桌邊的黃鼠狼,手舉刀叉,隻等最後一句餐前祈禱:
[Avarus …] (吞噬吧巨……)
然而咒語還沒念到一半,便聽到巢穴側邊傳來一陣吟唱之聲。
她隻來得及閉嘴。接著便聽一陣破風之聲自側後方傳來——一道金色的流光以無與倫比之勢刺向猶自在掙紮的骸蛛首領,直接落在它的眼睛之間,然後炸開,瞬間照亮了整個巢穴。
林被閃瞎了。
假如在原先的世界中換個家夥看到這神射手一箭收割的場景,也許能說出點什麼“一支穿雲箭,千軍萬馬來相見”之類的話。
可林不行。
一片白光之中,她隻有一個想法:
“有朝一日劍在手,屠儘天下人頭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