俊美的青年夢魘,像是暗夜中的舍娜莎一樣, 坐在豐滿妖嬈的女妖之中, 為她們灼熱的眼神所環繞。
女妖們眼中的渴求清晰可見, 像是奴隸一般渴望祈求他的恩寵。
隻要他不經意地一瞥, 一點若有若無的微笑, 她們便露出如同飲了醇酒一般迷醉的神情。
他晃了晃杯中血之物, 開口:
“所以——請問你們有見過她嗎?”
話音未落,周圍便響起了小小的驚叫聲,還有倒吸氣聲——她們急著想要討他的歡心,但是不管是他過分俊美的容顏, 還是連大惡魔都難以企及的健美身姿, 亦或是美酒般的聲音, 都讓她們很難立刻注意到他話語中真正的內容。
一時之間沒人回答。
但是他非常有耐心。
他的雙眼中仿佛蘊藏著無限的夢境。當他注視著身邊的惡魔的時候,沒有誰能拒絕他的請求,連否認的念頭都像是充滿了罪惡感。
很快, 第一個得到他“專注”的女妖甚至羞紅了臉, 結結巴巴地就開了口, 描述著任何與“那位”有關的見聞。
而周圍的女妖意識到有人分去了他的注意力, 當即如夢初醒一般, 將第一個可憐的幸運兒擠到了一邊, 紛紛跪伏在他的身邊, 迫不及待地提供所有可能有用的信息……
——↑以上, 便是夢魘歐若博司對情報收集過程的所有設想。
此刻, 他正待在在歡愉之城最受歡迎的歡場裡, 來來往往都是高大俊美的魔物,哪怕歐若博司足夠高,落在魔物之中,也不算太突出。
不過他還是吸引了零星的目光——畢竟沒有多少魔物會在熔岩之池邊將自己從頭到腳裹得嚴嚴實實,連發絲都不露一根。
雖然這裡的魔物對炎熱的抗性都足夠高,但作為歡場的特色之一,所有魔物都穿得足夠清涼,並且絲毫不介意暴露他們最引以為傲的部位——歐若博司本來也不該介意的,他隻需要把這裡當成一片魔物的放養之地就可以了。
但是不知道是他在安旭爾待了太久、見慣了骨頭的緣故,還是和利維坦還有那位待久了、感染了某種奇怪的習慣,不管來這種地方多少次,看到這些過分暴露的“人形”,他都覺得渾身難受,連頭發絲都難受。
——畢竟他是那樣俊美到無與倫比的存在啊。
歐若博司很容易就給自己找到了這種打扮的理由。
如果輕易暴露容貌的話,大概直接會被這裡饑渴的女妖一擁而上吃得連骨頭都不剩吧?更不要提還有一些性彆奇怪愛好也奇怪的魔物。
當然,不管是作為實力超凡、行動敏捷的夢魘,還是作為新任深淵之主的近侍,真正意義上的人身安全應該不成問題,隻是他並不想引起想象中的那種騷動——一旦他掀開兜帽,這幾乎是完全可以預見到的。
他隻是來收集關於“那位”的情報的。
而本能地,他知道不管是“那位”還是那隻討厭的巫妖,都不會喜歡他鬨出太大的動靜。
——真是無奈啊。
歐若博司感慨。
因為這種原因,他無法使用他最犀利的武器之一——美貌,隻能這樣低調地排查,找準對象以後再到夢境中驗證他的想法。
效率低得不行。
夢魘評價。
但是沒辦法,畢竟他太耀眼了。
就這樣,引以為豪的美貌沒有用武之地的夢魘,隻能小心翼翼地在熔岩之池間穿梭著,打著十二萬分精神避過所有可能的接觸,仔細觀察所有可能提供情報的對象。
他最先看中的是一桌米諾陶的牛頭人,他們似乎剛剛結束賭局,看起來情緒還算穩定。歐若博司慢慢地靠了過去,可還沒接近,就被一旁的看桌的火蜥給攔下了。
“乾嘛?”歐若博司莫名其妙。
火蜥的趾爪伸到他麵前,勾了勾。
歐若博司恍然:這是要東西呢。
下意識地就掏出了腰間的月長石拋給火蜥蜴。
漂亮的石頭在空中化過一道弧,非常乾脆地落在了地上。
火蜥蜴碰都沒碰一下,反倒是衝他非常憤怒地嘶嘶了好幾聲。
“窮鬼,滾!”
蜥蜴吼他。
歐若博司氣得想把剩下的石頭統統砸這玩意兒臉上,可還沒動手,後麵的米諾陶們便已經停下了手中的下注,嘻嘻哈哈地指著他。更遠的地方,看場子的岩石巨人已經似乎已經注意到了他這邊。
——他才不和這種低智的家夥一般見識。
歐若博司收回了手,直接轉身去尋找下一個目標。
然而他接下來的運氣顯然不怎麼樣。
大概是他剛才的舉動早已被魔物們注意到了,又或者是他這身打扮太過可疑。不少地方隻要他稍一靠近,便會有看場的惡魔主動迎上來,也不說話,就這樣攔著他的去路。
而來來往往的魔物們更是看到他就直接避開——畢竟歡愉之城是個每天歡樂和鮮血一同滿溢的地方,有多少歡樂,就有多少血流。
魔物們總是樂得看其他家夥倒黴,卻沒有多少喜歡親身體驗——真正喜歡體驗這些的瘋子都在血池那邊,而並非在熔岩之池裡。
於是夢魘轉了一圈,眾星拱月的待遇是半點也沒見著,倒是感受到了幾分被人避之不及的感受。
——都是蠢@#¥%!
他差不多要咆哮了。
但是在理智崩潰之前,終於還是記得自己的身份。
他甚至猶豫了起來,要不要直接除掉他的偽裝——畢竟再繼續這樣逛下去,好像也不會有什麼收獲的樣子。
可是如果就這樣空手回去的話,大概會直接被那隻討厭巫妖嘲諷至死吧?
(你每天就不能乾點正經事嗎?)
巫妖冰冷的諷刺仿佛還在耳邊。
歐若博司使勁晃晃腦袋,把那討厭的聲音晃了出去。
這些愚蠢的家夥根本不理解歐若博司大人的想法。
他要做第一個找到深淵之主的守衛!
這樣想著,夢魘將兜帽朝後揭去——反正要是像上回那樣,饑渴的哀嚎女妖拖住的話,他就直接跑路!
而露出正臉之後沒多久(雖然還沒露出健美的身軀),歐若博司的運氣似乎終於來了:
不遠的地方,一個獨立的熔岩之池邊,蛇發女妖吐著暗黑色的信子,朝他揮手。
歐若博司注意到這個場子邊沒有負責看守的魔物。
而衝他打招呼的蛇發女妖看起來雖然容貌有些邪惡,但是語氣卻十分友好,也沒有像想象中的那樣直接撲上來。
歐若博司感覺還挺安心。
他走到蛇發女妖邊上,看對方直接從池子中爬了出來。出來之前,她就從岸邊的岩石下取出了兩隻金質的酒杯,裡麵已經斟滿了暗紅色的酒:
歐若博司接過,晃了晃,看對方主動先將杯中的酒一飲而儘,然後才非常矜持地啜了一小口。
“你是在找誰嗎?”女妖問他。
“是的,我在找一個人。”歐若博司指尖在空中畫了畫,勾勒出一個黑發少女的形象。
“是人類?”女妖驚訝。
“不,隻是她人形的模樣。”他說,“歡愉之城裡的基本都是人形,所以我想找找,看有沒有她的蹤跡。”
“具體一些?”女妖挑眉——她頭發上的蛇看起來安靜而又溫順。
歐若博司覺得有戲,便仔仔細細地描述了起來——大概是因為太靠近熔岩之池的緣故,他很快就覺得有些渴了,就著杯中的酒多喝了幾口。
酒很甜,他一個沒忍住,就喝光了。
這讓他很是有些不好意思。
不過女妖似乎並不介意,很快就招來小惡魔,為他們重新斟滿。這樣周到的服務讓歐若博司很是滿意,他不由自主地多說了些。
不過說著說著——或許說了很久,他就感覺到舌頭好像有些發麻,似乎是喝醉了。邊上的蛇發女妖仿佛還沒意識到這點,舌頭中的信子吐了又收,好像還在和他說什麼。
“我得走了。”他伸手想要拉過兜帽,但是沒有成功。
“不再喝一杯?”蛇發的女妖再度發出了邀請。
“不了——謝謝你的——消息,”他說,“回頭有空我會——再——不不,這些送給你。”
他解下腰間的月長石袋子,直接拍到女妖的手中。
“再不走……我可是會被罵的……”他咕囊,“那隻巫妖很討厭——”
“既然回去不開心那就留下吧……”
女妖仿佛還說了些什麼,歐若博司卻已經聽不清了。他隻覺得雙腿有些發飄——他不由自主地向後倒去,落到了熔岩之池中,有點燙,但他沒有清醒的意思,隻覺得更困了……
有什麼冰涼的、如同觸手一樣的東西纏上了他——歐若博司本能地想擺脫,卻沒有辦法。簡直就像是某些討厭的噩夢一樣。
噩夢?
哦,他才不怕噩夢呢。
滾開。
歐若博司喊,不過話語出口,卻隻有一點微弱的、近似於歎息一樣的東西。
不過夢魘畢竟是夢境的掌控之者,隨著命令一出,整個世界都顫抖了一下,甚至發出了某種凶獸咆哮的聲音,伴隨著一聲遙遠的慘叫,那討厭的東西飛速收回,然後便乖乖地消失了。
——果然他在夢裡是最棒的。
夢魘十分滿意。
不過他在夢裡的狀態似乎也有點奇怪——畢竟他還從來沒有在醉酒的狀態下入夢過,沒想到四肢還是軟綿綿的。
夢裡,他還是泡在熔岩之池中——不過不知道為什麼邊上的熔岩格外的冷,原本有的溫度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褪去,突然之間便冷得像是雨季的泥漿一樣了。
夢魘不是魚人,不喜歡泡這種泥漿澡——它們隻會損害他閃閃發亮的皮毛,哪怕是在夢裡。
不過眼下,好處還是有的:
被這樣的泥漿一激,他的氣力和意識好像回來一些了。
他從冷卻的熔岩之池裡爬了出來,很快地收拾了一下。
然後他便發現這個夢境還挺真實——幾乎就是他剛才入夢前的那片熔岩之池,不過那些亂七八糟的魔物都沒有了,不僅如此,整片歡場的熔岩裡的熱氣都似乎消散了。
亂七八糟的東西都還散落著,地麵崩毀,像是被什麼龐然大物狠狠碾壓過了一遍。
“找什麼呢?”身後傳來聲音,非常熟悉的聲音。
歐若博司猛地回頭,然而讓他失望的是,出現在眼中的還是剛才的那隻蛇發女妖——雖然她的聲音像極了他要找的“那位”,但終歸不是。
果然是夢境。
歐若博司幾乎可以確定這是他自己的夢了——他剛才在歡場中積攢了一肚子怨氣,所以這裡亂七八糟;他和這隻蛇發女妖談到了那位,所以她的樣子和那個誰的聲音合在了一起——哦,不僅僅是聲音,她微微瞪大眼睛的樣子,看起來都有點像那位。
歐若博司覺得自己大概是找人找瘋了。
“怎麼了?”那蛇妖又開了口,而這次,聲音如他所願,變回了本來的聲音,不至於讓他煩躁。
“閉嘴。”自己的夢境裡,歐若博司一點也不客氣。
對方仿佛沒有料到他會這樣說話,露出了有些驚訝的神情——看起來又有點像“她”了。
“滾滾滾,趕緊滾。”
歐若博司揮手,想讓這東西趕緊消失,可奇怪的是,它一點變化也沒有。
“……難道不是你召喚我的嗎?”她頓了頓,問他,“不是你召喚我來這個歡場……”
“誰說是我召喚你的?”歐若博司有些抓狂,“我召喚你這麼個女妖做什麼?”
“誰知道啊。”對方偏了偏腦袋,“也許是因為你潛意識裡喜歡的就是‘我’這一款的?”
這樣說著,她低頭仿佛十分仔細地研究自己的身體構造——某個部位特彆突出,腰特彆細。
——臥@#¥%!
歐若博司想要罵人了——他的夢裡怎麼會有這種東西?
“我怎麼可能召喚你?”他大聲否認,“我召喚的……我召喚的……我召喚的是我的奴隸!”
“……”對麵的蛇妖停下了手中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