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瀾居外,朦朧細雨像是一張綿密的不透風的大網,籠罩在屋舍周圍。
蕭陌站在屋前的雨地裡,手撐著油紙傘,一身煙青色的袍子,襯托得他身姿挺拔,長身玉立。
他望著眼前緊閉的門,屋內是他招婿未滿一年的妻子。
一個聲音從裡麵傳出來,淡漠而又不容質疑,“從今日開始,你不必再來了,休夫之事勢在必行!”
蕭陌攥著傘柄的指節微微發白,輕歎一聲,眼底滿是疑惑,“你既要休夫,當日又何必招我入贅?”
“今非昔比,蕭陌,你身為長寧伯府的大公子,理應明白這個道理。”
蕭陌恍然,眼底儘是悲涼。
是了!昨日的你隻是嘉怡縣主。
如今的你,已經被皇帝破格晉封為瓊華郡主。
昨日的我,身後有父兄五人,他們個個都是朝廷驍勇善戰的將軍。
如今他們一夜之間,全部都戰死沙場,成全了你父親威遠侯爵爺的赫赫戰功。
而作為這些戰功的獎賞,你成了瓊華郡主。
“好一個今非昔比!”蕭陌蒼白的唇角壓不住的上揚,“你還記得成親當晚,你對我說過什麼嗎?”
一年前,在他們大婚的洞房花燭夜,她曾依偎在他懷中,深情款款對他許諾:“我紀玥能得夫君如此,三生有幸,此生定不負君!”
屋內,瓊華郡主有些難堪地咬住了下唇。
“彼時我不知情愛為何物,隻是遵從父母之命,直到我再次見到了俊逸。”
說起愛人,她話語中滿帶著溫柔繾綣。
蕭陌似乎再一次看到了妻子那雙深情款款的眸子,隻是這一次,卻是為另一個男人。
“他和你不一樣,我們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我原以為自己隻當他是兄長,直到我們再次相遇,我才發現,我心裡全是他,一刻也忘不了他,還請你成全!”
蕭陌像是吞下去一隻綠頭蒼蠅,一陣反胃,卻還有些心有不甘,“那嶽父嶽母呢?他們也都同意?”
“他們自然同意,俊逸學富五車,又生得一表人才,父親豈能不喜?他又是母親內侄,母親自然是當作自己孩子一般看待的。”
“嗬!”蕭陌唇角譏誚更甚,“當作自己孩子?”
當初要上戰場的時候,為何不讓她自己家的孩子們去?
是了!死彆人家孩子,總好過死自己家的。
蕭陌腦海裡,不禁浮現出最後一次與父兄離彆時的場景,他真為他們感到不值。
一年前,在他與紀玥大婚的喜宴上,父兄五人緊密地團結在嶽父威遠侯紀霆身邊,人人身上鎧甲鮮明。
父親長寧伯蕭震眼神欣慰的望著他們這對新人。
在飲下祝賀新人的喜酒後,父兄五人隨即便追隨威遠侯,上馬離京,奔赴千裡之外的沙場。
蕭陌怎麼也不會想到,那一望,竟然是永彆。
長寧伯府與威遠侯府的婚事,是侯府最先提出來的。
長寧伯蕭震作為威遠侯的下屬,自然求之不得。
伯府百年榮耀,需要他來維係和發揚。何況侯府要招贅的,隻是他的庶子蕭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