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您是不是多少該問一下大哥的意見?”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整日忙於政務,哪有閒工夫管。”
沈夫人不緊不慢,麵無表情的說著沈長赫慣常用的那套說辭。
“……”
“罷了,晚上等他回來,你去通知他一聲,彆回頭見了人家林大人,林姑娘都不知怎麼回事呢。”
聞言,沈安安唇角牽了牽,“若是母親不說,女兒見了也不知她是我未來嫂嫂。”
這動作快的人匪夷所思,哪是相看定親,買根菜也沒有如此迅速的。
沈夫人嗔了沈安安一眼,幽幽歎口氣,放下了茶盞。
“你大哥的婚事再拖下去著實不像樣子,他都二十有三了,娘是年年催,日日催,可他總拿公務忙敷衍娘。”
“如此耽擱下去,哪還會好人家的女兒,娘隻能如此給他定下,待日後林家姑娘進了門,感情在慢慢培養就是。”
沈安安覺得母親想的太樂觀了,感情若是都能培養出來,世上又哪來那麼多怨偶。
“可……若是培養不出呢,或是大哥他,已有心上人?”
“不可能。”
沈夫人擺了擺手,十分篤定的模樣。
“他整日待在禁衛軍,全是些糙漢子,哪裡會有同姑娘接觸的機會,你大哥人話少又呆板,也難為有姑娘瞧得上他。”
“至於感情,有時候也不是那麼重要,隻要成了親,有了孩子,就有了責任羈絆,你大哥不是個不負責任的人,林姑娘性子也溫婉,日子不會差到哪裡去的。”
聽見娘將什麼都給想到了,沈安安隻能保持沉默。
離開時,信誓旦旦的沈夫人卻又突然給她叫住,猶疑了好一會兒,說,“不然,你拐著彎問問你大哥也行。”
“問什麼?”
“你這孩子。”沈夫人嗔了女兒一眼,在沈安安露出笑容時伸出手指朝她腦門戳去。
沈安安立即後退幾步,“娘放心,就算您不說我也會問的。”
從沈夫人院子裡離開,天色還尚早,沈安安在垂花拱門處猶疑了一瞬,直接轉道去了沈長赫院裡。
她到的時候,他還沒有回來,沈安安被小廝請去了書房。
她熟練的在他書案對麵的椅子裡坐下,小廝奉上了茶水,“姑娘稍等一會兒,公子就快回來了。”
沈安安點頭,端過茶盞漫不經心的掃視著沈長赫屋中的陳設,習武之人同文人有著很大的差異,沈長赫的書房除了桌案上堆積的文書以外幾乎都是兵書兵器。
她目光定在了他書案半攤開的文書上,淡淡的餘輝從窗欞傾灑進來,鋪了半張書案,反射著金色的光暈,直晃人眼,她根本看不清上麵的內容。
思忖片刻,她將茶盞放在了身旁小幾上,起身走了過去。
大哥書房文書密信不比父親那涉及朝中密事,看一看也沒什麼。
她走到書案後,拿起文書攬讀,果然是有關流民一事的結果,她仔細看完,將文書放回了原位。
正如大哥所想,皇上大怒,可在重重考量下,最後也隻懲治了一些屍位素餐的芝麻官員,平息了此次動亂,真正參與進去,能動搖國本的高官都相安無事。
但如此予二皇子而言也算是一種重創,皇上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不代表會就此輕飄飄放下,不對他的黨羽下手。
一時不能動,可不代表一直不能動,任何勢力都能日漸瓦解,二皇子看似沒什麼大的損失,可卻將狼子野心和勢力暴露在了多疑的君王麵前。
可……大哥是禁衛軍統領,掌管的是京城安危,為何會有這些文書。
她視線落在了一旁堆積的文書上,大哥是不是過於關注流民一事了,還是說……
思慮間,房門“吱呀”一聲從外推開,沈長赫闊步走進來。
“等很久了?”
“也沒有。”沈安安從他書案後出來,望著沈長赫的眸子,閃過一絲幾不可察的探究。
沈長赫沒有察覺,目光在書案上明顯被動過的文書上瞟了一眼,就收回了視線。
旋即掃了眼空蕩蕩的桌案,笑說,“如今是敷衍都不敷衍了,空著手就來了。”
“你我兄妹還用客氣嗎。”沈安安淡笑,重新坐回了椅子裡。
小廝端來了水盆,沈長赫走過去淨了手才去了書案後坐下,隨手將文書合上放在了一邊。
“看過了。”
“嗯。”沈安安也不隱瞞,杏眸盯著沈長赫,直接問,“那些學子背後的人,是不是四皇子。”
沈長赫麵色一頓,抬頭看了沈安安一眼,似是而非說,“不知,朝堂瞬息萬變,誰說的準呢。”
沈安安深深看了大哥一眼。
轉移了話題,“那些學子當真全身而退了?”
“如今看來,是。”
沈安安不再言語,心中隱隱有了結論,能在二皇子手中保人,除了蕭淵,她不疑旁人。
“想來那些學子的職務最近也該派遣下來了。”
沈長赫朝窗欞外看了一眼,聲音低了幾許,“就算沒有背後人相助,那些學子此次也算立了功,皇上樂不樂意,都會提拔提拔,做給天下人看,那位張公子,應會得到一個不錯的職位。”
說完,他抬頭意味不明的看向不知在想什麼而走神的妹妹,端起茶盞輕抿了一口。
好半晌,沈安安才勉強壓下心中思緒,抬頭睨著大哥,淡聲說,“今日是娘讓我來的。”
“嗯?”
沈長赫發出了一個音節,就開始翻看文書,以昭示他忙的厲害,好等沈安安開口後直接推拒。
不料,沈安安後麵的話卻讓他直接變了臉色。
“娘說你太忙,顧不上終生大事,就給你定了翰林院林家的姑娘,兩家不日將交換庚帖,擇日下聘定親。”
沈長赫手中狼毫在文書上滯了一瞬,暈了一大片墨跡,透濕了文書,糊掉了上麵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