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安渾身一個激靈,瞳孔不可置信的睜大,盯著蕭淵。
男人眼底似湧動著什麼,她此刻看不清,也讀不懂,隻覺得突然有些毛骨悚然。
似有一個旋渦,在一點點吸噬著她,深不見底,猶如深淵。
此時,忠叔聲音在外響起,“姑娘,四皇子,到了。”
沈安安心中無端升起慌亂,罵了句“瘋子”快步下了馬車。
“沈安安。”蕭淵的聲音冷不丁從馬車中傳出,裹挾著諷刺。
“那個進士,未必如你所想那般高潔,當貧瘠和繁華相融時,又有幾個能保持初心不改的。”
沈安安腳步隻是頓了一瞬,又加快步子踏入府邸,淡冷的聲音隨風傳送過來。
“我同四皇子並不相熟,下次再見,還請四皇子以沈姑娘相稱,當然,我更希望可以不見。”
蕭淵唇側一角掀了掀,平靜的眸底蘊藏著譏嘲,目視女子身影消失後淡淡收回視線。
沉聲說,“讓淩辰逸來府裡一趟。”
慶豐領命,快馬朝永寧侯府的方向奔去。
蕭淵的馬車抵達皇子府時,淩辰逸的馬車也到了。
他跳下馬車,先是打量了眼蕭淵神色才笑問,“你不是和李懷言去酒樓了嗎,怎麼又急匆匆的將叫我過來了?”
蕭淵瞥他一眼,沉甸甸的視線透著幾分壓迫,淩辰逸立時抿唇,斂了幾分笑意。
“去書房說。”
淩辰逸點頭,十分識趣的跟上蕭淵去了書房。
慶豐奉上茶水,將書房門從外合上。
蕭淵坐在書案後,腕骨隨意的搭在桌沿上,麵色沉靜。
淩辰逸卻覺屋中陰風陣陣。
“究竟怎麼了?”
蕭淵斂眸,語調帶著幾分漫不經心,“他何時離開?”
“誰?”淩辰逸腦子有一瞬宕機,在觸及蕭淵望來的淡淡目光時,猛然回過了神來。
“哦,你是說那個書生吧,他兩個月後任職,應該……”
“三天內。”
蕭淵冷不丁說,語氣不容置疑。
淩辰逸把剩下的話咽回了肚子裡。
“江南距離京城還要一多月路程,這兩天是該走了。”
蕭淵“嗯”了一聲,拿起一側文書開始處理公務,慶安連忙上前侍奉筆墨。
淩辰逸看他不說話了,麵皮抽動了幾下,急吼吼將他叫來,就是著急趕那書生走?
“一個書生而已,你是不是太當回事兒了。”
他不覺得那個書生有和蕭淵爭奪的資格,連相提並論都有些可笑。
蕭淵提筆的手一頓,在文書上暈出了一片墨跡,拇指微微用力,指尖發白。
淩辰逸覺得,蕭淵對那個書生的介意好像超乎了他的想象。
如今是聽都聽不得這個名字。
片刻過去,蕭淵斂了情緒,將筆放回了硯台上,抬眸看向杵著不動的淩辰逸,語氣森冷,“你還有事?”
“……”
淩辰逸默了默,突然無比認真的說,“若是決定了,就儘快下手,沈家在朝中有不小的勢力,以免夜長夢多。”
蕭淵擰了擰眉。
“和沈家無關。”
他的任何決定,都不曾將沈府考慮進去。
“嗯。”淩辰逸敷衍的點頭,反正不管是不是為了沈府的勢力,沈安安都代表著沈府。
“後日我娘要去寺廟上香,你要一起嗎?”
蕭淵似是頓了一瞬,片刻後拒絕,“不去了,幫我給她上炷香吧。”
淩辰逸毫不意外的點頭,“放心,我娘每次都是第一時間就去看淑妃娘娘。”
“嗯。”蕭淵斂了神色,垂頭開始處理公務,看似平靜無瀾的眸底卻隱著一望無儘的黑色。
——
隔日。
林夫人出乎意料的拜訪了沈府,陪著一起來的,還有林家的姑娘,林雨柔。
沈安安被叫來陪林雨柔說話。
上座,沈夫人同林夫人熱絡的談天說地,最後毫不意外的將話題轉移到了兒女婚事上。
林雨柔正與沈安安說著話,臉騰的紅透,垂下了頭。
垂眸之際,沈安安才正兒八經端詳了她幾息,單論容貌而言,林家姑娘算的上秀美,是那種文靜書香的氣韻,一眼就知定滿腹經綸。
身姿纖細窈窕,行為舉止亦十分規矩守禮,是那種經過嚴格教養的大家閨秀,堪稱典範,怪不得她娘說,林家姑娘不比端三差。
娘喜歡的,就是她身上腹有詩書氣自華的氣質吧,畢竟沈府都是武將。
林夫人仿佛對這件婚事十分滿意,隱隱有催下聘的意思,沈安安抬眸朝上位笑容可掬的林夫人看一眼,有些疑惑她的急迫。
沈夫人對婚事也滿意,自然滿口允諾,挑個日子儘快下聘定下來。
林夫人得了準信,衝下首害羞的女兒睨了一眼,滿心歡喜。
“林姑娘可曾見過我大哥?”沈安安壓低聲音,故作俏皮的問。
林雨柔臉更紅了,垂著頭輕如蚊蠅的“嗯”了一聲。
沈安安還有什麼不明白,林家姑娘看樣子也是心悅自家大哥的。
她幾次偏頭偷偷向外張望。
沈安安知曉她是在盼沈長赫,等著他來。
按理,大哥同林家即將定親,林夫人帶著林姑娘上門,出於禮節,他應當出麵打個招呼。
可不知是公務太忙還是怎麼回事,遲遲等不來他的身影。
沈夫人給丫鬟使了幾次眼色讓去請,可丫鬟都是無功而返,隻衝她無奈搖頭。
沈夫人不好當著林夫人麵問怎麼回事,隻好笑著打圓場,“赫兒這幾日公務繁忙,常常忙到大半夜才能回來,沒能給林夫人見個禮,你可莫怪。”
林夫人忙笑著誇讚,“沈夫人這是什麼話,沈公子年紀輕輕就是禁衛統領,管著京中大小事,公務自然繁忙,放眼京城,哪家兒郎如他這般年紀能有如此成就的,依我看,是你有福氣才是。”
兒子被誇,沈夫人自然高興,兒女可是她的驕傲。
她心花怒放的望了眼下首攪著帕子的文靜姑娘,意有所指的笑說,“往後就是咱們的福氣。”
林夫人睨了眼女兒,掩唇笑了起來,林雨柔羞澀的恨不能將頭垂到地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