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您什麼模樣我不曾見過。”她扯唇要笑,觸及老夫人威脅的目光立即鄭重點頭,。
“祖母放心,我鐵定不說。”
“老爺呢?”沈老夫人進門便問。
管家小聲說,“老爺這會兒應該是在書房,還有大公子,一早就去向您請安,隻是您不在,剛剛才回去。”
“嗯,讓他們現在都去我院子裡,我有話交代。”
“祖母,”沈安安不怎麼讚同,“奔波了一夜,您還是先歇歇吧,什麼天大的事兒也等睡醒了再說。”
沈老夫人搖搖頭,“祖母年輕時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這點事算不得什麼,你放心,祖母身子硬朗著呢,沈家卻是不能再拖下去了。”
心知拗不過她,沈安安立即吩咐了墨香備飯食,給老夫人熬些參湯來,補補身子。
安壽堂的丫鬟婆子早燒好了暖爐,一進屋就熱騰騰的,沈安安給她倒了杯熱茶,坐在小矮凳上,和她說著話。
這次說的是沈長赫和林家姑娘的婚約。
“聽你的意思,似乎對這林家姑娘很喜歡。”
“林姑娘確實不錯。”沈安安歎息,“隻是自從那日她從沈家離開後就沒什麼消息了,和大哥也斷了來往,聽說,林大人似乎已經有意要退了這門婚事了。”
“是那姑娘意思,還是她父親的意思?”老夫人擰著眉問。
若是那姑娘意思,強扭的瓜不甜,要度過一生更要甘苦與共,這婚約作廢也好,但若是她父親的意思,那沈家絕對要爭上一爭。
“不好說。”沈安安皺著眉,“但我以為,應是林大人之意,林姑娘重情重義,應該不會。”
隻是世人多善偽裝,她隻是拿感覺說話,不敢過於肯定。
說話間,沈文,沈長赫,沈夫人都一起來了。
行禮過後,沈老夫人讓他們都坐下,給身側婆子使了個眼色,讓人都退下,且合上了房門。
她先是看了沈長赫好一會兒,招了招手讓到她身邊去。
“祖母。”沈長赫走過去半彎下膝,讓老夫人能摸到他的眉眼。
“好好好,我的赫兒長大了,一表人才,俊的很。”
她摸著沈長赫的頭,好一會兒才笑著鬆開,“飲酒傷身,解決不了問題,如今祖母回來了,莫再有壓力。”
“是。”沈長赫垂下眉眼,有些自責昨日的失態。
“回去坐著吧。”
屋中沒有旁人,沈安安挨個給他們倒茶,沈老夫人目光定格在沈文身上,語氣嚴厲,“沈文,你是一家之主,可有良策應對如今殘局?”
“孩兒以為,唯忠良可奉,皇上早晚會明白我沈氏一門的忠心。”
“迂腐!”老夫人語氣倏然一重,“你就是被你那爹教成了傻子。”
“……”
沈文閉了嘴。
“安安,赫兒,你們的意思呢。”
沈安安站在老夫人身邊,說,“孫女和大哥意見統一,都認為可站隊四皇子。”
沈長赫跟著點頭。
老夫人目光又看向沈夫人。
沈夫人忙說,“我讚同赫兒和安安的。”
兒子女兒都說好,那自然是好的。
沈老夫人點頭,再次看向了擢住嘴的沈文,“你可還記得,當年同你祖父交好的鄭家,是因何沒的。”
“觸怒了皇上,流徙荒地,死在了半路上。”沈文輕聲說。
他記得,當時父親還曾為了鄭家四處求人,隻是沒有人肯站出來,幫鄭家說一句話。
“當年鄭大人清風亮節,不願見皇子爭鬥,朝臣結黨,屢屢拒絕皇子示好,後來一朝失了聖心,遭此劫難,沒有任何人敢出來替他作保,最後落了個全族流放的下場。”
“母親的意思是??”沈文擰著眉,麵色凝重。
“我並非讓你忤逆你父親告誡,隻是此一時彼一時,當年你一個芝麻小官,誰會在意你是不是純臣,如今你是太尉了,同樣也沒有人在意你是不是純臣。”
那位在意的,是能不能拿捏沈家,如今該是突然發現沈家權盛,羽翼豐滿了。
“所以,至始至終糾結的隻有你一個,那位根本不在意,自古太平定,將軍亡的例子數不勝數,你妹妹確實不對,可她也隻是加速了事件的發展。”
沈文冷汗順著脊背往下滴落,“兒子明白了。”
沈老夫人端起茶盞輕抿一口,說出的話不輕不重。
“當年我沈家能在眾多皇子中扶持當今聖上,屹立數年,如今,也一樣可以舊事重演,再延當年榮耀。”
堂中靜的落針可聞,沈老夫人淡淡坐著,一派風輕雲淡,卻威嚴銳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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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墨香掀開簾子進屋,“永寧侯府華笙郡主派人遞了帖子來,邀您參加她明日的生辰宴。”
屋裡暖爐燒的劈啪作響,沈安安正在給老夫人捶腿,聞言抬起頭說,“回了來人,明日我一定到場。”
“難得,這個時候還有人不嫌棄咱們家,”沈老夫人笑說。
猶豫了一會兒,沈安安搬來了小凳子在老夫人身側坐下,將明日要和四皇子一起參宴的事兒大致說了一遍。
本以為祖母會反對,可屋中卻是良久的沉默。
有溫熱的手撫上她的頭頂,“好安安,不論你做什麼,祖母都支持你,凡事憑心,你不後悔就好。”
“不後悔,”沈安安垂下頭,微微扯著唇角,“我清楚自己想要什麼,不會後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