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秋看向搶救室外,問道:“你覺得,他們是什麼意思?”
楊鈺恩想了一會兒道:“說話的這兩個應該是病人的父親和工資老板吧……該說不說的,這個老板還挺有良心的,竟然這麼關心底下工人的性命。”
許秋搖了搖頭:“那你就完全錯了。”
“啊?”楊鈺恩臉色微變。
許秋歎了口氣:“工地可不怕死人,怕的是要死卻又被救回來的人。給一筆撫恤費,和承擔終生治療的費用,前者可輕鬆多了。”
楊鈺恩不可置信地看向搶救室門口的兩人。
此時再想起他們剛才的話,她隻覺得一陣惡寒。
原來是覺得救不活了,所以才惺惺作態?
工地老板的臉,仿佛也變得尖酸刻薄了起來。
而在他旁邊,是傷員的父親,一個皮膚粗糙、臉上仿佛有著黃土高原般縱橫的溝壑的莊稼漢,此時正紅著眼,深陷的眼球微微浮腫。
可能他至死都不會想到,這位看似為自己兒子著想的人,心裡卻隻希望搶救失敗,賠一筆錢了事。
……
搶救室內外,一道門隔開了兩個世界。
裡邊是許秋主持的拚命搶救。
而外界,病人父親呆呆地坐在椅子上,神情迷惘,按在膝蓋上的手微微顫抖。
而工地老板則背著手不停地踱步,時不時往搶救室裡瞧上一眼。
隨著時間推移,莊稼漢的身子越發抖了起來,工地老板瞳孔中則射出難以掩飾的喜悅。
滴——
這時,忙碌的搶救靜了下來,各種報警的儀器也緩緩停下。
兩人同時往裡麵看去。
許秋一邊脫手套一邊往外麵走來,這是要宣布搶救結果了。
“醫生,怎麼樣了?”工地老板迫不及待地問道。
他伸著脖子,目光越過許秋的肩頭往搶救室裡麵看去,待望見搶救床上的病人依舊沒有一點聲息時,他嘴角向上揚了揚,但很快又撇了下去。
“老叔,節哀哎……”工地老板轉頭對莊稼漢說道。
跟來的楊鈺恩氣呼呼地道:“許醫生不是來下死亡通知書的!”
“不是?”工地老板瞳孔一縮。
許秋淡淡地道:“病人的情況很危險,但是目前暫時穩住了。”
“穩住?怎麼可能穩住,臉都凹下去了,這還能活嗎?”
工地老板指著搶救室裡麵:“眼球都爆了啊,腦漿也出來了,你能把他救活?!”
許秋:“小聲點,他傷得很重,但身體基礎很好,隨時都可能醒來。”
活著,和沒有缺陷地活著,是兩個概念。
沒有眼球算什麼,臨床上還有隻剩半個大腦,卻依舊活了幾十年的例子,這些人的腦神經網絡甚至比一般人還要強大很多。
楊鈺恩斜撇了一眼工地老板,繞開他到了莊稼漢麵前,剛想要安慰兩句,但許秋皺了皺眉頭,道:“楊鈺恩。”
“誒,許醫生。”
她有些疑惑,跟傷者父親交代一下病情,確認後續的搶救計劃,這難道不對?
但應了一聲後,還是什麼話都沒說,趕緊站回了許秋身後。
……
許秋跟兩人簡單講述了傷員當下麵臨的情況,並且提出需要多次手術,包括深度清理、顱腦顏麵部的整形等,才能徹底保住命後,就回了辦公室。
接下來,就是預備手術了。
手術難度的話,比之前那個鋼筋貫穿腦袋的張三要簡單很多。
顏麵部三分之一凹陷,看著嚇人,其實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