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啊,萬般皆下品,惟有做官高!你要做官,做天底下最大的官!學醫,屁用沒有,隻有當官,才能算人,其餘皆是螻蟻!】
夏風坐在副鄉長辦公室裡,看著桌上那一摞厚厚的創建全縣衛生鄉鎮的材料,腦袋裡不由浮現出父親臨死前的遺言,心想:
難道做官,真的就比做醫生好嗎?
或者說,做他這種窩囊官,真的比治病救人強嗎?
“夏風,後天鄉裡要做個美麗鄉村建設的突擊檢查,你帶隊去做下衛生大檢查吧,全鄉所有自然村都不要漏掉,工作要過細,要在每村抽取十戶人家進行房前屋後檢查,並拍攝圖片,進行全鄉排名評比!”
就在這時,鄉黨委書記董金友推門而入,看著夏風,不容置疑的發號施令道。
“董書記,我後天有點兒事情,能不能請個假?換其他人過去?”夏風眉頭微皺,急忙道。
後天周六,是休假日,也是丈母娘的生日,已經訂好了後天中午在縣裡的向陽大酒店做壽辰,而這要是下麵所有的村子跑一個遍,參加生日宴的事情就不用想了。
到時候,他這個本就不受待見的女婿,豈不是更要罪上加罪?
董金友不悅的看著夏風,冷聲道:“你是分管文衛的副鄉長,你不參加,誰參加?你有事,鄉政府鄉黨委的各位誰沒事?”
“夏風同誌,作為黨和人民的乾部,要有輕傷不下火線,犧牲小我成就大我的覺悟,組織把任務交給你,是對你的信任!不要總是講條件,總是推三阻四!如果你繼續是這樣的態度,我會如實向縣委縣政府彙報,請求他們免除你副鄉長的職務!”
信你祖,任你宗!
覺你媽,悟你爹!
夏風心裡連連罵娘不迭。
誰不知道,董金友和他的未來妹夫王遠文好的跟一個腦袋一樣。
眼前這一幕,明擺著是董金友受了王遠文的指使,故意在丈母娘生日的時候,把夏風遠遠支開,好讓他在蕭家人麵前丟更多麵子?
畢竟,中午吃飯的時候,他就聽到了董金友和其他幾個鄉領導商量著周末去哪裡瀟灑了,何來的公務繁忙?
隻是,官大一級壓死人,而且夏風也心知肚明,對方是巴不得他拒絕,然後拿這件事做文章,讓本就邊緣化的他再跌落深淵,心中就算再不爽又如何,隻能點頭稱是。
“後天早上九點出發,彆忘記時間,到崗以後,拍照發到工作群裡。”董金友得意洋洋的冷笑兩聲,轉身朝辦公室門口走去,走到一半時,更是故意用所有人都能聽到的聲音,鄙夷道:“懶驢上磨屎尿多,牽著不走,非得抽著!皮癢,犯賤!”
夏風咬牙切齒,五指緊攥,恨不能衝上去,對董金友那光禿禿的後腦勺猛鑿兩下,可最終,攥起來的拳頭又緩緩鬆開。
打人是解氣。
可是,下級毆打上級,公職鐵定保不住,到時候,還怎麼給父親報仇?
隻是,這樣走背字的日子,什麼時候才是個頭?
如果,他能補了高莊鄉鄉長的空缺,那就好了,可以跟董金友掰掰手腕,也可以掃掃生活裡的黴運!
夏風本無意官場,隻想做個醫道生香,處處受人尊敬的神醫。
可是,父親身上發生的變故,改變了他的命運。
當初,被人尊稱為【夏神醫】的父親因為給某位達官貴人治病時,無意間撞破了那人收受賄賂的隱私,雖然病治好了,可對方擔心父親將秘密揭穿,便安排人蓄意製造了一起天衣無縫的車禍。
父親被那輛後八輪的大貨車追逐,命喪黃泉前給夏風打來電話,讓他棄醫從官。
於是,他在華科大醫學碩士畢業後,放棄了數家醫院主動遞來的橄欖枝,選擇了考公,並在公考中以崗位第一、麵試第一的身份,進入了雲城市市委辦公室秘書科工作。
入職不久,夏風便因寫的一手好材料及講話稿,得到了時任市委副秘書長的蕭清泉的欣賞,讓他專門負責市委領導的文字材料工作,同時暗示希望夏風能成為他的女婿。
夏風知道,沒有背景,沒有靠山,在官場上寸步難行。
有機會,那就得抓住。
而且,他也沒辦法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