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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室日常 草燈大人 6873 字 1個月前

第十章

紀蘭芷回府的時候,已是夜深。

她今日在外待了一整天,還沒來得及和盛氏說說話。

紀蘭芷正要把買來的發簪當作禮物送給盛氏,摸了摸荷包,發現簪子不翼而飛,也不知是掉到哪兒了。

紀蘭芷沒來得及細想,不遠處,紀晚秋已跟著提燈的丫鬟,走到她的麵前。

“二姐姐真是好本事,不過一次拋頭露麵,便讓全上京的人都知道,你一個大歸的孀婦,竟能唆使元輔家的長子喊母親!若是往後這門親事不成,豈非因你的孟浪,帶累我們侯府滿門讓人看笑話?”

紀蘭芷乍一聽紀晚秋興師問罪,心覺好笑。

她也不是怕事的人,三言兩句便擋了回去:“那是,我一個孀婦,不像三妹妹這般能夠高嫁崔氏門庭,也隻能耍一些歪門邪道,攀交攀交權貴鰥夫,為人繼室了。隻是,父親都沒有出麵說什麼,輪得到你親自來調教家姐?這個家的風門何時由你來掌了?不知是否我的院子太偏,消息閉塞,沒聽到柳姨娘被扶正的消息。”

紀蘭芷一如既往的口齒伶俐,紀晚秋聽得胸口發悶。

“你胡說八道什麼?!我分明是罵你水性楊花!”

紀蘭芷嘴角輕揚,不知是告誡還是勸導:“妹妹慎言,畢竟你我姐妹都是為侯府好。妹妹這樣的國色佳人,看不上謝相公這般的寒門庶族,也隻有勞累姐姐我使儘手段、高攀一程,看看能不能再為侯府討一門助力了。更何況,在外如何丟醜,左不過是跌我的臉麵,我都不在意,你又跳腳什麼呢?”

紀蘭芷說到這裡,紀晚秋也回過味來。

她終於懂了為何祖母和父親都沒有責罵紀蘭芷,他們分明是暗下支持紀蘭芷去攀附權貴的,偏她還來從中作梗。

紀晚秋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好,隻罵了一句:“不論如何,你、你在外四處兜搭,一點都不像個高門貴女,你分明是……恬不知恥!”

紀蘭芷笑了,笑意中帶著幾分寒氣。

她可沒忘了,當年若非她許下那等“宏圖大誌”,她早就因敗落門楣,而被父親無聲無息地處死於後宅了。

紀蘭芷的嗓音涼涼,不知是諷刺誰:“連命都保不住的高門貴女,又有何用?秋姐兒,我在這裡絞儘腦汁尋個有權有勢的姐夫,專程給你爭前程,你可要掂量輕重,到底要不要拖我的後腿。”

紀晚秋這下子什麼話都沒了。

若她再反駁紀蘭芷的話,豈不是認了自己不想建康侯府往後有錦繡的前程?那彆說父親會不會發怒,便是老夫人也不會饒她!紀蘭芷其心可誅啊!

紀晚秋恨恨道:“我說不過你,不說了,我回去了。”

她作勢要走,卻被紀蘭芷拉住了手,“彆走啊,二姐姐還有一句忠告呢……往後三妹妹定要事事多加留心,我一個婦道人家,即便攀上高枝,也不好管爺們兒的官場事。出嫁後,三妹妹定要做個相夫教子的賢妻,時刻叮嚀夫君朝堂上的險惡,免得日後被人使絆子了,四處求告都無門。”

紀蘭芷這話說得頗有深意了。

話裡話外講的是她不插手朝堂事,也不吹未來夫婿的枕邊風,實則暗中敲打紀晚秋,若是她的未婚夫日後官場不如意,十有八九這絆子便是紀蘭芷下的。

紀晚秋被家姐的話唬了一跳,生怕紀蘭芷真的有手段毀掉她夫婿的青雲路。

偏偏她的婚事已經定下了,可不能讓紀蘭芷毀了她的前程!

紀晚秋無可奈何,隻能原地跺了跺腳,铩羽而歸。

紀蘭芷忍俊不禁,心裡哼哼:真是個蠢材!

她和謝藺的事八字都沒一撇,哪裡動得了閣臣的權勢。紀蘭芷不過嚇唬嚇唬紀晚秋,叫她往後嘴巴放乾淨一點。

隻可惜這位妹妹城府真淺,竟當真了!

不過當真也好,紀晚秋略有忌憚,至少這幾個月不敢拉著柳姨娘,來盛氏麵前耀武揚威了。

思及至此,紀蘭芷心情大好。

她一邊走向竹玉園,一邊想:今晚天涼,母親要是沒睡,那就喊季嬤嬤去燉些牛乳湯品吧。

大家坐一塊兒喝喝棗奶甜湯,睡前閒話幾句,也好暖和暖和身子。

-

昨晚,謝如琢沒有睡好。

小孩子的指甲臟,刮在臉上沾了汙穢,即便用清水洗臉再上藥,傷口愈合的時候,謝如琢還是覺得很癢。

他睡熟的時候,總下意識去撓,剛抹上的藥膏很快糊了麵。

謝藺半夜查房看到了,心裡十分心疼。

冷臉的郎君什麼都不說,隻吩咐劉管事:“留兩個人看著小公子,若是再擦去藥膏,記得幫忙重新抹上。”

劉管事忙不迭回答:“老奴一定把小公子照顧得妥妥帖帖,郎主放心吧!”

“嗯。”

謝藺輕聲合上房門。

半晌,他像是想起來什麼,薄薄眼皮微撩,漆黑的鳳眸掃來,又問:“今日發生這麼大的事,為何不上官署告知於我?”

說起此事,劉管事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郎主也知道,老奴是什麼份位兒,給內廷的大人們提鞋都不夠。莫說去通稟了,隻怕人還沒到皇城門口,就被那些羽林衛攔下來了。往日小郎君有個頭疼腦熱,老奴都是拜托葉先生的家奴去報信兒,可今日,老奴聽說葉先生上莊子外取琴譜孤本,人沒回來,老奴派人著急忙慌去給葉先生報信兒,卻還是遲了……”

聽到這裡,謝藺大致明白了。

葉婉君的父親是國子監祭酒,家仆常在學府走動,臉熟得很,公中各個奉使都會賣他家一個薄麵,自然方便送信。可偏偏今日葉婉君不在幼學,謝藺家中也沒有個支應門庭的女主子出麵,把孩子接回家來。

謝藺想到這裡,抿唇不語,終是沒有說話。

-

隔天早上,謝如琢迷迷糊糊起床。

他一睜眼,被床邊靠著的劉管事嚇一跳。

小孩爬了兩步,靠近奴仆,問:“劉管事,你怎麼睡在我屋裡?”

劉管事見謝如琢醒了,心裡欣慰,嘴上說:“昨晚郎主怕小公子會抓花臉,特地讓老奴守著您睡覺。瞧瞧,小公子的臉果真比昨日好了,多虧紀二娘子及時幫您上藥。”

說起紀蘭芷的好話,謝如琢與有榮焉地點點頭。

“紀姨母確實為人細心,考慮周全。”

沒一會兒,侍從抱著今天新裁的春衫進門,春風滿麵地道:“小公子,郎主說了,過兩日再給您裁幾身衣裳,這次請繡娘繡竹葉暗紋,和郎主之前穿的那件蟾綠圓領袍樣式一樣。”

謝藺務求簡樸,他苛待己身,公中派發的俸祿卻是全用在孩子的衣食住行上。

自己穿的家居常服興許還會漿洗多次,穿個三年兩載,孩子的衣衫倒是季季換新,料子也用最好的緞麵,從不委屈謝如琢。

謝如琢聽了,不由抿出一個羞赧的笑。他從前就覺得父親穿的竹葉紋衫袍雅致好看,一心想效仿父親,但他沒敢提。

原來爹爹心細如發,早發現了。

謝如琢得到父親的關照,滿心歡喜。

吃飯的時候,他胃口大開,甚至多吃了一碗紅豆粥。

今天沒有朝會,謝藺隻要在辰時趕到工部衙門便是。因此,他特地等在飯廳外,打算和謝如琢一塊兒出府。

謝藺平時早出晚歸,和兒子碰麵不多,謝如琢難得見到他。

看到父親負手而立,明顯在等自己,謝如琢歡喜極了。他漱完口,背著書袋高高興興跑出來。

跑得太急,小郎君頭上苔綠色的發帶都鬆散了,還是謝藺躬身,探指小心幫他係上。

謝藺板著臉:“看路,彆再摔著了。”

謝如琢眼角彎彎,大聲說:“好!”

不論謝藺如何冷待謝如琢,隻要他對小孩招招手,兒子便會不計前嫌,不念舊惡,再次親近他、原諒他。

琢哥兒其實很懂事……想到這裡,謝藺的心臟不免柔軟,又摸了摸謝如琢的頭。

父子兩人一道出門。

謝府門口,葉婉君的馬車早早停在這裡。

她知道謝藺師兄不喜家宅被人打擾,因此沒有進府內拜訪。

今日謝藺沒有朝會,葉婉君特地換了一身遠山黛的衫裙,發間簪一支青綠葡萄流蘇,打扮得明豔動人。

美人懷抱長琴,亭亭玉立,遠觀如畫中仙子。

然而謝藺出門後,眼睛都沒抬一下。

清俊的郎君完全無視了這位尚且有幾分交情的師妹,隻小聲叮囑兒子往後在幼學要好好保護自己,不要再受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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