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年處於地下室內,讓他臉色非常蒼白,並且又帶些營養不良的蠟黃色。
但眉宇間的肅殺之氣還是中和了他的羸弱。
楚傾桉是在十八歲的時候收下的十四歲首徒,算來,他此刻也才二十又一。
那樣小的一個孩子卻是在地牢中度過七年,每日處在人間煉獄一般的地方,被原身抽血煉丹,如今還能保持這樣的秉性,不可謂意誌不頑強。
“明日,你便說之前是被我派去遠地曆練,如今才回。”
沉默了一會,楚傾桉才淡淡道:“你雖七年未曾修煉,但傷口處的靈氣過於精純,我為你療傷時,察覺到了些微靈力的動向。”
“九竅心能主動吸收靈氣,如此效用,你知孰輕孰重,以後儘量彆留下傷口。”
如此話出,楚傾桉卻也隻繼續道:“雖是如此,你的身體還是氣血虧空的厲害。便對外說是受重傷了,我會慢慢為你調養,你先住偏院。”
百裡眠遲聞言,怔了怔。不知她到底真是換了個芯子,還是真的太細微聰慧。
常人大都連九竅心都不知,況大概原身在,也不會知曉九竅心是能自動吸收靈氣的,這件事隻有他一人知曉,畢竟此能力太過逆天了。
即使不曾修煉,他也不會弱到哪去。隻是常年精血虧空,讓他氣力不足罷了。
可她竟隻從他傷口處沾的細微靈氣便能猜測出來。
“那弟子先下去了。”暗下心驚,拱了拱手,他便去往了偏院。
一夜未睡,而今已是豔陽高照了。楚傾桉將房中的書全部看完了,此刻倒是有些乏了,索性還是掌握不少知識。
今天的七訣宗格外熱鬨。
聽說,這從來不露麵的神瀾尊者首徒出現了。長相俊美,羸弱肅殺,倒是迷了好多女弟子的眼。
而且這首徒竟然還是七訣宗修煉天賦萬裡挑一的百裡煦寒的兄長,著實是令人沒想到。
百裡眠遲這一出現,可謂是風頭無兩。
“聽說百裡師兄的一家似乎都被滅門了,不知道他在外麵有沒有聽說。”
“看百裡師兄那病弱的樣子,竟然還被派到偏僻之地曆練,七年了才回來一次。回來卻發現自己家人都不在了,神瀾尊者果然心狠。”
“可不是,雖說顧師兄是被救了,但謝師兄那樣瀟灑不羈的人在雨中跪了那般久。她也絲毫不心軟,簡直冷漠之至!”
“真不知道神瀾尊者這樣的人怎麼會是靈脈更為強盛,不應該是魔元占上風嗎?”
“噓,這話你可彆亂說。”
“尊者清冷若仙,端的是矜貴絕塵,卻又教導弟子有方,各個徒弟都天賦異鼎。你們還如此詆毀她,我看怕不是嫉妒瘋了!”
“神瀾尊者是誰?救了人還被誤會,被那謝折一劍穿心,若不是有護住心脈的法器早就仙去了!若是我可沒有那麼大度,隻罰他幾鞭子!”
看到幾個女弟子議論針對楚傾桉,倒也有迷戀楚傾桉的弟子開口與其針鋒相對。
楚傾桉在七訣宗的風評不好,但她長得實在是,怎一個美字了得!
怕是世間再也尋不到如此清絕驚絕的人了。
落瀟樓院外,一陣清風徐來,百裡煦寒手拿長劍揮向前方,氣勢如虹,快如閃電。
殘光劍影中老樹上飄落的落葉便全部被削成了碎片,沒有一片遺漏。
突然沈清陌從一旁襲來,以玉簫音刃為攻。周圍彌漫起陣陣肅殺之氣,百裡煦寒迅速躲過幾道攻擊,便又是一輪刀光劍影的對決。
他們則絲毫沒有注意到遠處眼眶微紅的男人駐留在原地看著百裡煦寒揮劍的身影暗自傷神。
兩人打了好一陣才停下,沈清陌淡淡朝男人那邊看去,對著百裡煦寒道:“找你的,我先去看謝折。”
“找我的?”百裡煦寒聞言,冷笑了一聲,眸中全是涼薄。
他已孑然一身了,沒有朋友也沒有……又有誰會跑到這清皖峰上找他?
可回過頭,百裡煦寒便愣在了原地。
他竟然見到了自己費儘千辛萬苦不惜拜師楚傾桉都苦尋無蹤的人。
“……哥!”
百裡煦寒快步跑到百裡眠遲身前,小時候兄長的麵龐與麵前之人慢慢重合,讓他直接一把抱住了百裡眠遲。
“阿……阿寒。”百裡眠遲閉了閉雙眸,卻還是紅了眼眶,不住流了兩滴淚珠下來,“你受苦了,是大哥不該丟下你們的。”
即使是在地下室那樣的人間煉獄,他也不曾流過一滴眼淚,如今,卻怎麼也難以控製。
他此生做過最後悔的事,便是拜了楚傾桉為師!
他聽說了,他們家中出了變故,父母小妹,全家上下六十多人,都死在了“滅門慘案”中。
隻有百裡煦寒從死人堆裡活了下來。
他不敢想象,那時頑劣放縱的少年是怎樣一夕間變得這般冷冽的。那般劍術,是要經過多少次千錘百煉才能到達的層次。那種警覺,又是需要多少次死裡逃生才會如此之迅速。
更不敢想象,他心心念念了七年的家竟然就在一夕之間灰飛煙滅了,而他埋藏在心底深處的回家的希望也儘數泯滅於弄人的命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