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前,寒殷的雙眸還是睜著的,緊緊凝視著棄月,仿佛是永遠都看不夠。
一層黑霧散去,露出了寒殷本來的麵目。胸口平坦了下去,脖間是一個極為突兀的喉結,豔麗的麵龐被大量發黑的傷疤覆蓋,醜陋至極!
棄月愣愣地抱著懷中的人,手顫抖地撫過寒殷的喉結,這是……
她整個人都忍不住劇烈地發顫,淚水瞬間決堤,滴灼在寒殷的麵龐上,像是輕輕地撫過了那寸寸疤痕。
痛到極致啊!!
巨大的鬼氣噴湧而出,隻一瞬,她滿頭青絲儘白發,狂發飛舞,她笑得癲狂,“哈哈……哈哈!阿殷,這世道不公啊!”
抱著寒殷的屍體,她淚水肆意的流出,“為什麼!為什麼?!”
棄月將臉埋在寒殷懷中,在那高台上一動不動,如石化的雕像一般。
時間像是凝固了,直到很久,棄月才緩緩抬起頭,白發紅眸都被淚水浸濕,貼在她的麵龐上,滿目荒涼。
環顧這空曠的無妄城,棄月隻淒淒地笑。
罷了,時光一瞬便已百年,該有了結了,她不能再讓她的阿殷等久了……
撫過寒殷的眉眼,棄月輕輕吻上了麵前之人蒼白而冰冷的唇瓣,“山月不知心裡事,水風空落眼前花……”
曾經,縱心頭有千萬恨,但恨到極致的是你不曾回過一次頭!!
可如今,隻恨自己!恨自己無能!!
“阿殷糊塗啊……既屠了這千人之城,便與阿月去地獄再相守吧。”
話落,高台之上兩個緊緊相擁的身體便化成了一紅一白的點點熒光,兩者交纏著散於虛無。
沈蘭溪親眼看著兩個相擁之人化作虛無,直到那麵圓鏡落地。
寒殷屍體上那些可怖疤痕如曆曆在目,兩個女子淒切的話語也如猶言在耳,讓沈蘭溪的內心大為震撼。
“師尊之話,蘭溪受教了。”
觀棋不語真君子,局中人自有她們的歸處,袖手旁觀有時也是一種仁慈。
沈蘭溪眸色有些冷凝,“隻是,女子之愛當真便不容於世嗎?”
“並非女子之愛不容於世,隻是脫離強者規定的行為不容於世。當你足夠強大時,流言不能將你擊碎,世道不能將你束縛。”
“命運——不能將你左右。”
聞言,沈蘭溪不知為何便想起那日楚傾桉在藍玥時與他說的話了,他鳳眸中劃過兩分篤定,“蘭溪能不能做到,蘭溪不知。但蘭溪相信師尊會做到的。”
楚傾桉見此,冷清的眸中多了兩分笑意,有時聽蘭溪說話也是一種享受,的確是白水鑒心。
“蘭溪今日見此場景可覺悲切?”
“大概是的。”
楚傾桉淡淡看了眼那高處已經什麼也不剩的方寸之地,“蘭溪可理解一個詞——見死不救?”
說著,楚傾桉心中有一道蒼老和藹的聲音似乎隨著她的聲音在一同響起,“有些人的行事軌跡已預定了死亡,是他們選擇了死亡,而非死亡選擇了他們。有時見死不救也是尊重他人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