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原先是臥牛山的強盜,西門大老爺和官府把我們的山寨剿滅之後,他就偷偷的把我們招安了。”
“西門大老爺把我們養在了宅子裡,每天給我們吃、給我們喝,還讓我們玩女人!”
“他還讓陽穀縣的縣尉,教我們行軍布陣,我們人數一共有二百多人,動手之前,大老爺親口告訴我們,整個山莊上下老的、少的,男的、女的,隻要是活的、喘氣的,全部殺光!!”
杜鳴海顯然有些無法消化突如其來的“噩耗”。
身體接連後退之後,頹然地坐在了椅子上。
過去的這些年裡,西門賀讓杜月娘跟他一直扮演著舉案齊眉、相敬如賓的戲碼。
同時,也通過一些小手段,讓這老丈人認為他這個女婿是個大善人。
因為老丈人常年都在深山裡頭,隻要通過一些樵夫、采藥人,偶爾經過他們家,他們山莊門口討口水喝,隨便吐出幾句話,就能夠讓這老丈人深信不疑。
西門賀這張仁義、孝順、善良的人皮,被山賊頭子幾句話就可以撕扯破爛!
同時,也讓杜鳴海聯想到自己女兒在過去的這麼些年,跟豺狼一樣的西門賀朝夕相處,那更是心如絞痛!
怒極之下,他對著旁邊人大喊:“給我殺了他,殺了他!”
然而對於家丁而言,對山賊頭領動用牙簽,這倒還好說。
但是拿刀子殺人,這些個老實本分的家丁,可真乾不出來。
山賊頭子見他們一個個都流露出猶豫之色,他仿佛看到了活著的希望,終於再次放聲大笑。
“哈哈哈,你們連殺老子都不敢,那等一下所有人都得死,哈哈哈!”
就在他放肆大笑聲中,韓卓一言不發地走到他麵,前直接伸手掐住他的咽喉,“哢!”的一下,就扭斷了他的脖子!
原本充滿了嘲諷笑聲的屋子,瞬間就變得特彆安靜。
杜鳴海豁然起身,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韓卓。
他盯著韓卓好一會兒,才上前,伸手拍了拍韓卓的肩膀,連連點頭說:“乾的好,乾得好!”
說話間,杜鳴海對著韓卓說:“韓家小哥,眼下山莊危機四伏,老夫有個不情之請,懇請韓家小哥答應。”
韓卓眨了眨眼睛,點點頭,他說:“陸員外,您請說吧。”
杜鳴海沉著聲音說道:“眼下外邊下著大雨,趁著現在那些賊人還不好冒出頭來,請韓家小哥帶著我兩個女兒走吧!”
韓卓盯著杜鳴海說:“那員外您呢?”
杜鳴海這時候苦澀一笑,他看著屋外的暴雨,臉上露出一份緬懷之色。
他說:“老夫年紀輕的時候,乾了一件在彆人眼中很愚蠢的事情。”
“老夫身為家裡的嫡子,跟倒茶的小婢女互生愛慕,在家中所有人反對之下,我帶著她跑了出來,逃到了這個荒郊野嶺,本想建立一處山莊,一個溫馨的家園。”
“於是,老夫用自己帶來的銀兩,和勤勞的雙手,擺弄了幾年,結果……一無所有。”
嗯?
韓卓聽到這裡,還覺得奇了。
畢竟一般的正經劇情,不應該是有誌青年帶著愛人出來,然後自己單乾闖事業嘛?
怎麼一無所有了,那這個莊園又是怎麼來的?
不過這些話,韓卓沒有問出口,因為他知道,杜鳴海一定會說。
果然,根據杜鳴海所說,他和那個初戀來到這裡之後,經過了非常艱苦的創業階段,結果是虧得一無所有。
從家裡帶出來的那些錢也全部都耗光了。
同時也因為條件過於艱苦,他又不懂得生產,更不懂得如何照顧彆人。
他這一生最愛的女人,在生下孩子也就是大女兒,杜月娘之後就撒手人寰。
杜鳴海把妻子埋在了這裡,然後就抱著剛出生沒多久的杜月娘,又回到了家族之中。
從那之後,他借助家族的勢力、銀兩,逐漸地往高處爬。
仕途一帆風順,位極人臣!
在當官的這些年裡,他不斷地通過自己的影響力和勢力,改造這裡,把貪來的那些錢,都傾注在這莊園之中。
把這原來的荒蕪之地,通過幾十年的改造,成就了如今這這一片生機勃勃的山莊。
杜鳴海說到這裡的時候,他還伸手指向西南方向的一個山丘。
他此時眼裡,已經泛起了晶瑩的淚水,他說:“老夫的發妻,在那裡孤零零的躺了幾十年。”
“老夫也是時候該下去陪她了,老夫這一生唯一愧對的就是亡妻。”
“隻要兩個女兒安然無恙,老夫也就死而無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