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下(1 / 2)

因為賀涼水的話,朵摩羅表情越發駭人,周身的黑煞氣濃鬱如墨。

此情此景,逃為上計。

特彆是在場手無縛雞之力的美女們,她們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從湯池裡爬上來,再朝賀涼水爬去,真實演繹了什麼叫大逃生。而賀涼水,就是為她們指明方向的“燈塔”——他頭上的萬人迷光環,是多麼閃亮啊。

她們受光環迷惑,居然還有空對他花癡:“姐姐救命,姐姐你好美……”

這破光環總算有點用處,眾所周知,人在受到極大驚嚇的情況下,會慌不擇路。而賀涼水頭上頂著這隻環,反而讓她們統一路徑,朝他這邊聚集。

朵摩羅被楚孤逸以劍釘在石壁上,暫時無法動彈。

“快跑。”賀涼水對她們說。

美女們慌張之際依依不舍:“姐姐,你跟我們一起跑吧?”

賀涼水:“我是男人。”

“男人也沒關係,隻要是你,就沒關係。”

“姑娘們,保命要緊。你們去外宮,柳畫鳶在那裡。”那裡有防護法陣,也是一重保障。

美女們這才一步三回頭地逃命去了。

這檔口,楚孤逸以靈力死死壓製朵摩羅。

黑化的朵摩羅依次進行了三種反派boss常見的反應:狂吼,怒瞪,發大招。

朵摩羅身上的煞氣像老房子著火似的一股一股冒出來,扭成奇形怪狀尖叫的幽靈體,襲向賀涼水。

賀涼水的扇子可以將人扇飛,卻扇不飛這黑煞氣,隻有楚孤逸的劍能斬斷。

楚孤逸毫不猶豫地拔劍,抽身護住賀涼水,朵摩羅由此擺脫束縛。

煞氣自朵摩羅血淋淋的心口汩汩流出,很快,他的臉色由青白轉為黑紫,不知道的還以為中了毒。

——斷陰散!他確實中了斷陰散。

朵摩羅自己也意識到毒素發作,反而獰笑:“這點毒,就想毒死我?你們也太小瞧我了。”

黑煞氣受到召喚重回他身上,糾纏著、吸食著,俄頃,煞氣之中混入紫色,朵摩羅麵色竟逐漸恢複正常。

這些黑煞氣吸收了他身上的毒!

“楚孤逸,”煞氣瘋狂扭動,如同即將掙脫囚籠的野獸,朵摩羅雙目腥紅,“上次是我看輕了你,這次,我定要將你碎屍萬段!”

煞氣狂舞,排山倒海包圍襲來。

楚孤逸不疾不徐張開屏障,抵擋煞氣侵襲,將暝分化成十六道劍影,在外圍進行剿滅。這紫黑的煞氣卻不似來的路上那些煞氣,能斬斷一時,不過眨眼,又重新聚合,這樣下去沒完沒了,隻是徒勞耗費靈力。

將暝合二為一,回到楚孤逸手中,力挽狂瀾攪動煞氣,地麵因此而微微顫動,湯池中水流違反萬有引力,向上延伸,彙成一股渦流。

“賀先生!”

不需多言,賀涼水心領神會,他的扇子無法扇走無形的煞氣,但可以控製水流,如今煞氣與水流互相交纏,正是最好的時機。

賀涼水手腕一番,勁風自扇麵流出,與煞氣擊打在一起。在水流的輔助下,煞氣被裹挾著狠狠撞擊在岩壁上,碎石滾落。

周圍霎時清明許多。

賀涼水驀然頭皮發麻,倉惶回頭,一道黑影迅如閃電逼近,魔爪已經離他的麵孔不足半寸!

在那零點零一秒的間隙,一道亮光在賀涼水眼前一掠而過,黑影與魔爪一並化作虛影,賀涼水但覺鼻尖微涼,將暝劍近在咫尺。

一根發絲,自劍鋒緩緩滑落。

那是賀涼水的頭發。

“……”

差之毫厘謬以千裡,如果楚孤逸的劍再偏半毫米,賀涼水的鼻子恐怕就沒了。

但楚孤逸不會偏,他出手,就有十足的把握。剛才的情況,也不容他有差錯,否則現在麵對的就是毀容的賀涼水。

朵摩羅雖及時撤退,到底被劍氣傷到,麵目越發陰鷙可怖,再次隱於煞氣之中。

“賀先生,你沒事吧?”

賀涼水摸了摸鼻尖,心有餘悸:“沒事。”

金色屏障之上,咒符縱橫交錯,為二人抵擋煞氣的攻擊。戰況膠著,突然鏗鏘一聲,一條黑色鐵索纏住半球狀屏障,在咒符間穿行,延長,綁縛,須臾間已結成一張“鐵網”。

仔細看去,這鐵索有些眼熟,竟是朵摩羅的鞭子。

賀涼水嘴角一抽,心想變態就是變態,這麼喜歡玩繩狀物。

隨著鐵索收緊,咒符流動的金光閃爍不住,屏障亦輕輕抖動起來。

賀涼水往楚孤逸身邊靠近,楚孤逸穩如泰山,右手並起中食二指於心口,雙目微闔,周身滌蕩一波一波靈力。

賀涼水沒有打擾他,擋在他身前,如果屏障先被攻破,他用自己的身體與扇子至少能抵擋片刻。

呲!

屏障裂開一條縫隙,咒符光芒漸漸暗淡。

呲——呲——屏障上已經爬滿蛛網般的裂紋,鐵索死死壓迫,煞氣凶猛撞擊。

楚孤逸睜開眼睛,無情無欲,無悲無喜,卻在看到擋在身前的白色身影時,怔住了。

周圍黑氣彌漫,天昏地暗,唯有眼前的這一人,是純白的,是完全信任他,想要保護他。

楚孤逸從來不覺得自己需要被人保護,包括現在,但……好像有什麼東西變了。

“賀先生。”

這聲宛如歎息,賀涼水全心戒備四周,實質上並沒有聽到,但他感覺到了,驀然回首,頭頂屏障嘩然破碎——

賀涼水連忙用扇子擋在楚孤逸頭頂,落下的卻不是鐵索與煞氣,而是花瓣。

紛紛揚揚的,白色的花瓣,落在白底墨竹扇麵上。

他的腳下,已是一片花海。

——“醉花陰”法陣!

是什麼時候?賀涼水全無察覺,朵摩羅亦未察覺,無論是攻擊他們的煞氣或鐵索,在無形中被花瓣代替。

賀涼水突然看向一邊,那裡有一個一模一樣的半圓屏障,裡麵甚至有兩個一紅一白的人影,隻是它們全由花瓣組成,而非真人。

偷天換日。朵摩羅攻擊的,實際上是假的屏障。煞氣太濃,居然連他自己都沒有看清楚。

陣眼微風徐徐,花瓣飄飄,所掠之處卻如疾風驟雨,了。花瓣早在煞氣中出沒沉浮,陣眼一開,它們頓時有了依托,狂卷之勢分毫不輸黑煞氣。

兩相鬥法,煞氣漸消。

朵摩羅被迫顯現身形,他惡狠狠地瞪著楚孤逸。楚孤逸卻不看他一眼,隻手操縱花瓣與將暝劍,劍光籠罩此處山洞。

賀涼水側目望去,卻隻看到無數花瓣凝成一道道“彎刀”,將朵摩羅整個人裹挾在裡麵。

這些花瓣幻化的刀刃有一個好聽的名字,叫“上弦月”,因其形狀與上弦月相似而得名,威力卻不亞於將暝,朵摩羅可謂是被名副其實的千刀萬剮了。

“上弦月”見了血光,由純白染上殷紅。朵摩羅瘋狂吼叫,卻無濟於事。

都說到了一定境界,飛花摘葉可殺人,賀涼水算是見識到了,他離這些花瓣遠遠的。

“賀先生碰沒事。”楚孤逸道。

賀涼水半信半疑伸出手,兩三片花瓣被引來,輕盈地繞著他修長五指飛舞,偶有觸碰,也似親吻。

這樣的情境下,賀涼水居然想笑。

這些花瓣就像楚孤逸黑白分明的兩麵,對敵人有多狠,對自己人就有多溫柔。

直到醉花陰的花瓣儘皆染紅,“上弦月”才停止進攻,就地消散。將暝重新回到楚孤逸右手,化為中指一枚細黑戒指。

朵摩羅轟然倒地,衣衫襤褸,形同乞丐,幾萬道細小傷口一並發作,比起疼,更多的是那種如同萬蟻蝕身的難受,不能抓,不能撓,痛苦不堪。

到了這種地步,被一劍斃命反而更好。

楚孤逸留著他一口氣,是要帶給妙娘與阿伍。

卻在此時,轟隆一聲震天響,地動山搖。

賀涼水嚇了一跳,險些站立不穩,“什麼情況??”

緊接著又是一道驚雷,竟直接劈開此處岩洞,天光乍泄,亂石翻滾,沙粒簌簌。楚孤逸一把扯過賀涼水,他原先站的地方,落下一塊大石。

“像是林師兄的引雷符。”楚孤逸道。

“引雷符?”差點腦袋開花的賀涼水驚魂甫定,定睛看去,“遭了,朵摩羅要跑!”

朵摩羅正愁找不到出路,這兩道天雷落下,恰巧給他劈開一條路,踉踉蹌蹌拔腿就跑,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山體仍在搖晃,朵摩羅跑得倉惶,楚孤逸與賀涼水追得也不容易。若是隻有楚孤逸一人,這些落石根本不足為懼,但賀涼水在這裡,他必須顧忌。

“……楚師弟!”遙遙傳來一道聲音。

“林師兄?”楚孤逸應道,“朵摩羅在前麵!”

話音落,隻聽得朵摩羅慘叫一聲,竟是被一塊巨石砸到腿腳,壓在下麵一時無法動彈。

見狀,賀涼水快意道:“惡有惡報,你把彆人打成殘疾,現在你也殘疾了。”

追逃之下,幾人來到一處極寬闊的洞窟,中央即是一麵直徑超過百米的寒潭。

因地處高處,而寒潭處於低勢,賀涼水到了邊上才發現這寒潭,登時全身僵硬,暈眩感襲來。

楚孤逸劍指朵摩羅,“彆白費力氣了。”

林鬆煙閒庭散步般走進來,“不殺了他?”

楚孤逸還未作答,又是一陣地動。

賀涼水更暈了,直挺挺地栽下去,直到被冰冷刺骨的水洶湧包圍,他才知道自己落入寒潭。

“……賀先生?”楚孤逸側目望去,卻不賀涼水見蹤影。

將暝消失,楚孤逸疾步掠向寒潭邊。

水麵波紋漣漪仍在,隱約一抹白色影子逐漸下沉。

“師弟——”林鬆煙伸手想要去抓楚孤逸,但還是晚了一步,楚孤逸沒有半分遲疑躍了下去。

林鬆煙愣在原地,掌心虛張,表情空白,像是無法理解眼前發生的事。

這是第二次,上次是在春暉樓,楚孤逸為了賀涼水,義無反顧地在他眼前跳下去。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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