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030章(1 / 2)

賀涼水說完,眼一閉,秒入睡。真的當成了做夢。

楚孤逸也不知自己鬆口氣還是空落落,他摸摸自己心口,仍然突突的,像揣了隻兔子。他從未有過這種感覺。

原來這叫耍流氓?那他豈不是第一次跟賀先生見麵就對他耍了流氓?

收拾好針灸與丹藥,楚孤逸仍坐在床邊,定定地注視賀涼水——白玉麵具覆蓋的上半張臉,究竟是什麼樣的?

鼻梁應該不低,眼睫長,眉毛約莫也是長的;下頜骨線條漂亮,皮膚很白,真容絕對不醜。為什麼要戴麵具?

楚孤逸伸出手,指尖在即將觸到麵具時,蜷進掌心,默然作罷。

既然賀先生不願讓他看到,自有道理,他若趁機摘下,實非君子所為。

這般想著,楚孤逸的指尖,落到賀涼水的唇上,軟軟的,溫溫的,彈彈的。稍稍擠壓,便觸到堅硬的貝齒,貝齒之下,是軟舌。

楚孤逸就像尋寶,將手指探了進去,已然忘了這也非君子所為,然後吭哧一口,被咬了,“……”

賀涼水呼呼大睡,並嫌棄地吐出他手指,“不好吃……”

楚孤逸手指一圈口水與牙印,胡亂擦了擦,給賀涼水掖好被子,走出門去。

略一頓足,楚孤逸低頭,抬腳,退後一步彎腰撿起書。

書名《鴛鴛緣》。

打開看一眼,啪的合上,立時明白為何是鴛鴛,而非鴛鴦,因為裡麵畫的是兩個男人。

這等□□,為何會在賀先生的門口?難道是他的?又為何讓我撿到?他在暗示什麼?……一時間,楚孤逸想了許多。

隨即,他又否定自己的猜測,怎能這般汙蔑賀先生?說不定是哪個俗家弟子落下的。

楚孤逸打個響指,指尖擦出火苗,想就地銷毀,但在火苗即將舔舐到書頁時,倏地熄滅。他乾咳一聲,左右張望,確定無人看見,悄悄將書卷起來塞入袖口。

剛走出幾步,便見一道青色人影,楚孤逸心中一咯噔,故作鎮定:“林師兄。”

林鬆煙並未看到楚孤逸的舉動,事實上,他有些心不在焉。聽到楚孤逸聲音,放才回神,淡淡地問:“賀公子如何了?”

“隻是身子有些弱而已,沒什麼大礙。”

“一看就是養在富貴人家的公子哥,沒吃過什麼苦。”

楚孤逸不置可否。

林鬆煙輕搖竹綠扇,就那麼看著楚孤逸,神色微有恍惚。

“林師兄?”

林鬆煙不疾不徐:“這位賀公子,到底是什麼人?”

楚孤逸並不意外林鬆煙會有此一問,早在林鬆煙與賀涼水第一次見麵,他就察覺林鬆煙對賀涼水態度不一般。

“想來林師兄是猜到了。”

“我要你親口說。”

“……賀先生確實是魔修。”楚孤逸道,“但他絕非作惡多端之人。”

“三年前,你也這麼說過。”

楚孤逸霎時像是被什麼擊中,臉色微白。

林鬆煙歎道:“師弟,知人知麵不知心,我以為你早就學會這個道理。”

“賀先生……不是那樣的。”

“你跟他才認識幾天,怎知他的真麵目?不,他連真麵目都不敢示人。他還是一個魔修,你當真不知其中風險?”

楚孤逸抿唇沉默半晌,而後徐徐道:“賀先生是怎樣的人,林師兄又如何知道?”

林鬆煙皺眉:“我是在提醒你,莫要被人輕易哄騙。”

“多謝師兄好意,但我不是三歲小孩,我知道什麼是是非善惡。”楚孤逸道,“如果賀先生當真居心叵測,我自會與他斷絕往來。”

林鬆煙捏緊扇子,沒再勸說,隻道:“你心中有譜就好。”

楚孤逸回房歇息,簡單洗漱完畢,換了衣服打坐調息,卻無論如何也靜不下心。話本擱置一旁,暫時也沒心思去看。

他當然知道,林鬆煙的話不是沒有道理。他已經上過一次當,本該吃一塹長一智。但心底一直有個聲音告訴他,賀先生是不同的。

他卻無法向彆人證明,賀涼水與一般魔修不同。

思緒雜亂,楚孤逸霍然睜眼,下塌穿上靴子,推門而出。

庭院幽幽,已是月上中天。

楚孤逸披著月光在院中踱步,思量良久,終是穿過婆娑樹影,越過廊子,來到對麵的廂房門口。想了想,卻不從正門進,繞到後方窗戶,悄無聲息鑽進去。

外間,二寶三寶渾然不知“采花賊”到訪,打著小呼嚕睡得死沉。

楚孤逸倒也沒想采花,就想瞧瞧賀涼水病況如何,又不想把人驚醒,是以走了這非君子之道。

床上之人睡意酣然,隻是睡姿不大老實,手腳都伸出了被子,身前衣襟開敞,鎖骨畢露,胸膛隨著呼吸微微起伏。

楚孤逸將賀涼水手腳塞回被子,想要給他整理衣襟,卻不知從何下手,想到衣襟下藏著什麼,更是燙著似的收回手。

非禮勿視,非禮勿動。

自我糾結好一陣,才拉上被子蓋住那一小片坦露的春色。

一秒、兩秒、三秒,賀涼水腳一伸,把剛蓋好的被子踢開了。

“……”楚孤逸又給他蓋好。

賀涼水又踢。

三個回合後,楚孤逸用手壓住被子,賀涼水踢不開,這才老實了,並且做了一個夢。

十七的他躺在沙灘椅上,陽光熾烈,就算戴上遮陽鏡,還是曬得人軟綿綿的。他有氣無力地用吸管喝著混著冰塊的鮮果汁,玻璃杯外壁凝出一層又一層的水珠,淌了一手,滴滴答答落在衣服上,又迅速被蒸發。

“哥哥,哥哥。”嫩嫩的奶音叫他。

賀涼水耷拉下眼睫,睨著身邊穿著粉色佩奇泳裝的小團子,小團子四五歲,紮兩根羊角辮,水靈靈的大眼睛,戴花邊小草帽,手中握著一根塑料挖沙鏟,腿腳臟兮兮地陷在沙坑中。

“哥哥,哥哥,一起玩。”

賀涼水提不起丁點興趣,“過來我再給你塗點防曬霜,彆曬禿嚕皮了,回去又哭。”

小團子笨拙地朝他走去,父母抱著衝浪板,笑著朝他們招手:“老大,照顧好妹妹,我們去浪一圈。”

“知道了,去吧。”賀涼水早就習慣,起身抱過妹妹坐在腿上,撣去她身上的泥沙,拿過防曬霜,熟稔地給她擦拭。

小團子任他揉捏,仰著肉嘟嘟的臉蛋,“哥哥,哥哥。”

“乾嘛?”

“天變啦。”

賀涼水抬頭看去,烏雲密雲,傾盆大雨說砸下來就砸下來。海麵變成猙獰狂吼的怪獸,吐出驚濤駭浪,洶湧襲來——

……

“賀先生?賀先生?”楚孤逸握住賀涼水的手,竟冷得像冰塊。

賀涼水下頜緊繃著,身體不安地顫抖,卻沒有絲毫醒來的跡象,唯有抓住楚孤逸的手,力道越來越緊。

楚孤逸彆無他法,並起中食二指,凝聚一小撮靈力,輕輕點在賀涼水額頭麵具上,緩慢滲透進去,口念清心咒。

賀涼水全身緊繃的肌肉逐漸放鬆,呼吸均勻。

確認賀涼水重新安眠,楚孤逸一點一點鬆開他的手,放進被中。忽然感覺有道視線,原以為是二寶或三寶醒了,抬目一看,卻是肥啾。

楚孤逸仿佛從這隻鳥的眼中看到了驚訝、錯愕、糾結。

一隻鳥為什麼會有這麼複雜的情緒?

楚孤逸站起來,對這隻鳥微一頷首,從窗戶跳了出去,並仔細關好窗,就像沒來過。

肥啾:“……”男主到底是在發神經,還是對它的宿主彆有企圖?

日上三竿,早起的鳥兒有蟲吃,不吃蟲的肥啾眼巴巴地等著賀涼水醒,給它炒米。

二寶三寶一個早飯要吃半天,半天過後接著吃午飯。

是以賀涼水醒來,隻有肥啾,一人一鳥大眼瞪小眼。賀涼水身上爽快不少,刷個牙,洗把臉,對鏡梳妝。

這長長的頭發,古人也有古人的難處啊。

為了保持仙風道骨的形象,賀涼水笨拙地給自己綰青絲,戴發冠。肥啾叮叮叮啄盤子裡的炒米。

“我昨晚做了兩個夢。”賀涼水打開話題話匣,自顧說下去,“我跟我爸媽妹妹去海邊玩,一個浪頭打過來,差點把我嚇個半死。”

肥啾沒吱聲,心道,噩夢啊。

“我還夢到……”賀涼水語氣一頓,“楚孤逸對我耍流氓。”

肥啾:還是噩夢……吧?

“都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我是不是……”

肥啾緊張地昂起鳥頭,瞪著賀涼水。

“我是不是該好好擼一次了?”

“……”

賀涼水掐指一算,“我的五指姑娘差不多有半年沒用了,它是想通過這個夢控訴我對不對?我又不是故意的,穿來之前忙得要死,半夜加班回到家誰還有心思想那事?……”

嘰裡呱啦,嘰裡呱啦。

肥啾低頭吃炒米,左耳朵進右耳朵出。

“小啾,我在這個世界,能用五指姑娘嗎?”賀涼水問到了重點。

肥啾:“隨便你。”它自詡為一隻純潔的係統,對這種事不感興趣。

賀涼水放寬了心,“幸好這殼子跟我很像,不然多不好意思。”目光忽而凝住,湊近銅鏡,左臉稍稍偏向前。

他抬手擦了擦眼角,不是臟汙,確實是黑色的小淚痣。

“小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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