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涼水沒有等太久,楚孤逸跟著肥啾禦劍飛來,落在空地上,問:“賀先生在何處?”
肥啾:“抬頭看。”
楚孤逸抬頭望去,當空明月,大樹參天,百米之高的樹杈上,坐著一道白衣飄飄的身影,看上去挺悠閒。
肥啾找到楚孤逸後的原話是“賀涼水讓你去接他”,楚孤逸二話不說撂下與子車良的棋局——因魔修逃出天牢,子車良也已無心下棋——飛到此處,未曾想賀涼水竟在巨樹之上。他仰頭問:“賀先生,你在樹上做什麼?”
賀涼水心裡有了底氣,笑道:“賞月。弟弟你也上來。”
楚孤逸足尖一點,飛了上去,與賀涼水坐在一處。
賀涼水指著月亮,“你看,像不像一塊月餅?”
楚孤逸問:“賀先生,你餓了?”
賀涼水順其自然挽住楚孤逸胳膊,這樣就算掉下去,也有楚孤逸拉他一把,“不餓,弟弟秀色可餐,我已經飽了。”
“……”
兩人雙雙望著月亮,就像一對流落天涯的戀人,直到賀涼水打了一個噴嚏。
楚孤逸道:“賀先生回去吧,夜裡露水濕重,彆病著了。”
賀涼水點頭,踏上楚孤逸飛劍,回了霽月樓。南鬥弟子仍在四處搜查魔修,安俊手持辟邪羅盤,衝進小樓:“這裡有魔修的氣息!”
賀涼水不慌不忙:“當然有了,看這裡亂成什麼樣了,就是那魔修弄成這樣的。”
安俊訝異:“何時發生的事?”
“就……我今晚碰到你之前。”
“賀公子有無受傷?”安俊連忙問。
賀涼水道:“沒有。”
“沒有就好。”安俊鬆口氣,“那這裡……我派人來整理一下。”
“不必。”楚孤逸冷冷道,“我來整理。安公子找魔修要緊。”
安俊確實在這裡耽誤不得,領著弟子前往彆處查探。
“賀先生。”楚孤逸麵色肅然,“你為何不對我說?”
“我正要說呢。”賀涼水關上小樓門,壓低聲音,“那個刺蝟頭魔修,不簡單。”
楚孤逸一邊收拾東西,一邊問:“怎麼不簡單?連賀先生都沒打過就跑了。”
賀涼水羞慚:“我們根本沒打。”
“沒打?”
“我幾斤幾兩,你還不知道?我躲床底了。”
“……”楚孤逸尬誇,“賀先生很理智,很聰明,很……”
“行了。”賀涼水幫著收拾整理,“我在彆人麵前裝逼也就罷了,在你麵前沒必要。”
楚孤逸彎起唇角,他在賀先生心裡果然是特彆的。
賀涼水撿地上掉了一地的書,一本一本摞起來,“你絕對想不到,那個刺蝟頭魔修在找什麼。”
“賀先生知道?”
賀涼水掏出懷裡的玉牌,“他肯定在找這個。”
楚孤逸接過玉牌,“一塊玉,有何用?”
“看到上麵雕刻的那隻鳳凰了嗎?聽說好像叫鳳凰令,天水宗的聖物。”
“天水宗?”楚孤逸思忖,“煉魔境四大魔宗,百來個小宗門,我從未聽過天水宗。”
賀涼水道:“你沒聽過的事還多著呢。比如你們青霄派的朱長老,也是天水宗的長老。”
楚孤逸愕然,“賀先生你在開玩笑吧?”
“若非親眼所見,親耳聽到,我也難以置信。”賀涼水歎道。
楚孤逸眉宇深鎖,“朱長老一直待我不薄,他若是魔修,如何能隱藏這麼多年?”
“活到他這種歲數的魔修,離成精不遠了,一定有他的獨門絕技。”賀涼水腦洞大開,“比如,每天沾染修士的氣息,穿你師父的褻褲?”
“??”楚孤逸被雷到了,“賀先生的意思,朱長老與我師父……有染?”
賀涼水安靜了會兒,哈哈大笑,捧著肚子眼淚都快掉出來:“真應該讓鄧陽聽聽,明早你師父與朱長老的緋聞就會傳遍各大仙門。”
楚孤逸意識到自己所言太過離譜,由著賀涼水笑話,反正不是笑他。
待賀涼水笑夠了,一屁股坐在蒲團上,撐著書案緩口氣,“反正我把看到的,聽到的,都跟你說了,要怎麼做,你自己決斷。”
楚孤逸誠實道:“我不知道。”從小到大,朱長老一直比徐平寬對他還要寬仁慈祥,就算知道朱長老是魔修,好像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唯有一點,就是朱長老潛伏青霄的目的,當真隻是尋找鳳凰令那麼簡單?
這個鳳凰令,又為何會在南鬥?
有太多的謎團。楚孤逸摸著玉牌,拿不準主意。
賀涼水道:“彆想那麼多了,先把這小樓拾掇乾淨,明天我們走了,彆落人口舌。”
這玉牌放在楚孤逸身上,明顯比放在賀涼水身上要安全得多,也危險得很,楚孤逸將其收進乾坤袋,以後再做打算。
地上基本收拾乾淨,賀涼水在塞一本書的時候,從書架的縫隙間落下一封信,他撿起來,隻見正麵寫著:楚修士親啟。
“楚孤逸,這是給你的嗎?”賀涼水拿著信出來。
“?”楚孤逸接過信,道,“應該不是給我的,這信有些年頭了。”
“那就奇怪了,這裡除了你姓楚,還有誰?肯定是以前南鬥哪個師妹暗戀你,偷偷塞進來的,你沒看到。”
楚孤逸麵色平靜,擺放桌上的文房四寶,將毛筆一一掛在筆架上。
賀涼水笑道:“你不看,我看了?”
見楚孤逸確實不感興趣,賀涼水便自己拆開。這信當真有些年頭,信紙泛黃,所幸墨跡還算清晰,字體娟秀。
賀涼水讀道:“見字如麵。與君拜彆已久,前日路過桂花藕粉小店,吃三碗,君兩碗,妾一碗……”
第一句就讓賀涼水笑出來:“這師妹還挺有意思,吃了三碗桂花藕粉,兩碗是幫你吃的。”
楚孤逸:“……我從未吃過桂花藕粉。”
賀涼水繼續讀:“君若想吃,妾願千裡送桂花。然世事難料,妾與師兄即將前往百妖境,此去路途遙遙,艱險叵測,待歸來,盼與君相見。勿念,瑤。”
讀完,兩人一陣沉默。
賀涼水問:“你說這個師妹有沒有回來?”
楚孤逸拿過信紙,像是發現什麼,對準火光,“這信紙,像是青霄所產。”
“青霄?”
“這信紙名為‘金鵲紙’,裡麵摻著金箔,對準燭火烘烤時,會散發出鵲羽燒焦的味道。”
“原來是你同門師妹寫給你的,還寄到南鬥來……”賀涼水說著,也覺得太牽強了些。
即便是青霄女子所寫,她又怎知道楚孤逸會在這裡?又何必舍近求遠寄到南鬥?
楚孤逸道:“隻有一種可能,原本住在這霽月樓的人,也姓楚。”
“世上會有這麼巧的事?”
若當真這麼巧,子車良安排楚孤逸住在這裡,就顯得非常可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