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孤逸這麼問,賀涼水不知如何回答。楚孤逸揉了揉發脹的額角,道:“是我失言了。沒有證據之前,我不該懷疑他們。”
賀涼水道:“防人之心不可無,若你父母的死當真與你師父他們有關,你要提前為自己打算。”
楚孤逸唇角銜著一絲苦笑,“早在多年前,青霄派於我而言,就好像隻是一個落腳處。師父待我態度向來古怪,如今,我方才明白,他從一開始就不喜歡我。收我做親傳弟子,想來也非他本意。”
他抬起眼睛,定定地望著賀涼水,“賀先生,待今年仙盟大會後,我便會離開青霄,到時你可願隨我浪跡天涯?”
賀涼水失笑:“你去哪裡我就去哪裡。為何是仙盟大會後?”
“仙盟大會是修真界五年一度的盛會,青霄派的親傳弟子,隻剩我跟林師兄能參加。”
賀涼水頓時了然,楚孤逸這是打算最後給青霄派長一次臉,就算還清了所有的恩情。之後橋歸橋,路歸路。
忽而傳來叩門聲,“師弟,你在裡麵嗎?”
楚孤逸去開門,“林師兄有何事?”
林鬆煙透過門縫往裡淡淡一瞥,道:“言掌門在九雲殿設下筵席,宴請諸位掌門與弟子。”
“我可否不去?”
“師弟。”林鬆煙眼色微沉,“彆的弟子可以不去,你是青霄的親傳弟子,必須去。”
楚孤逸回頭一瞥賀涼水,“那可以帶著賀先生去嗎?”
“這不是普通的筵席。你帶一個魔修去,像話嗎?”
賀涼水自己先擺手,“我才不去,人多是非多,我在這裡喝著小酒挺好的。”
各派掌門可以帶幾個重要的弟子一同赴宴,其餘弟子也有好酒好菜供著,隻在各自的宮內享用。這不,賜酒賜菜的北冥弟子已經魚貫而入正殿,弟子們都迫不及待地候著了。
徐平寬帶著猶如行屍走肉的鳳藻,臨行之前叫住鄧陽:“你跟我來。”
鄧陽受寵若驚,“掌門你要我也去九雲殿赴宴?”
徐平寬其實是怕鄧陽在這裡喝多了惹亂子,道:“到了九雲殿之後一句話不許說,一口菜不許吃,一杯酒不許喝。”
鄧陽愕然:“那我去乾什麼?”
“不乾什麼。”
“……”
徐平寬望著林鬆煙與楚孤逸走來,特彆是楚孤逸,他看得尤為仔細,想從他臉上找出異樣的情緒,然而什麼都沒有。
林鬆煙道:“師父,走吧。”
徐平寬嘴唇囁嚅,想說什麼又沒說,抬腳走在前麵。
他一走,整個清曉宮瞬間熱鬨起來,歡呼著去正殿占席位,吃吃喝喝,笑笑鬨鬨。擔驚受怕勞累了一天,確實該好好放鬆一下。
柳畫鳶端了幾盤樣式精致的菜,一壺酒,孝敬賀涼水。
這些菜的擺放簡直就是藝術品,賀涼水看到生魚片,笑道:“像不像五星酒店的料理?”
柳畫鳶吃得嘴巴不停,“你還去過五星酒店吃飯?我是個窮學生,最常去的就是路邊的小餐館。”
賀涼水吃了幾筷子便放下,望著門外星羅棋布的夜空,“也不知這言淏打的是什麼主意。”
“什麼主意?不就是設宴款待,然後商討淨化海水嘛。”柳畫鳶道,“靠海吃海,要是沒了海,這北冥還吃啥?”
“要真那麼簡單,就好了。”賀涼水用慣了扇子,思考時習慣性搖扇,“自從上了這島,我就處處覺著古怪。”
“哪裡古怪?”
“首先,琴若歡哪裡去了?羽紅珠哪裡去了?”
“難不成你懷疑他們在這個島上?”
賀涼水點頭,“極有可能。琴若歡布下這麼大的謎題,不可能隻是為了給各大仙門出難題,他肯定還有更深的目的。”
柳畫鳶小雞啄米點頭,“所以呢?”
“所以……我也不知道。”
柳畫鳶切了一聲,“那要是琴若歡上了島,會不會就在北冥?”
“島上除了北冥,他還能去哪裡?總不可能是來這裡的沙灘曬日光浴。”
“日光浴?這個好欸,我可以曬嗎?我上島的時候就發現,北冥島周圍的海水很乾淨,沒有死魚什麼的。”
賀涼水目光一動,笑道:“你個傻丫頭,居然有派上用場的時候。”
“??”
“北冥周圍的海水乾淨,那表示沒有炎毒,或者炎毒未曾汙染到這裡,為什麼?”
“為什麼?”
賀涼水:“琴若歡在北海投放那麼多炎毒,鮫族幾乎滅絕,死了一大片生物,但隻有北冥周圍未被汙染。要麼北冥未卜先知,要麼琴若歡故意放過了北冥周圍的海域。”
柳畫鳶驚了:“你該不會懷疑北冥與琴若歡勾結吧?”
“有這個可能。”
“那楚孤逸豈不是去吃鴻門宴?”
“……”
兩人望著眼前的酒菜,“這菜裡不會有毒吧?”
賀涼水:“我吃的不多,又是魔修,一般毒傷不到我。你覺得怎麼樣?”
柳畫鳶猛地掐住嗓子,“我、我喘不上氣了……好強的毒!”直挺挺歪倒在地,抽搐幾下,死了過去。
賀涼水悠閒地等著。
不一會兒,柳畫鳶詐屍,“靠,你都不關心我一下?”
賀涼水輕笑:“要是大家都被毒死,這個世界也就gameover了。”
話雖如此,賀涼水到底有些擔心,起身道:“我去九雲殿看看。”
“我也去我也去~”
賀涼水想說帶著她不方便,轉念一想,他一個男人夜行在都是女子的宗門,才是不方便。帶著乾女兒就不一樣了,柳畫鳶說不定能給他當個吉祥物。
二人說走就走,一出門就被難住了,九雲殿在哪兒?
柳畫鳶的用場這就派上了,北冥低階弟子不能與男子說話超過三句,但跟柳畫鳶說話不違規,他們順順當當地朝九雲殿行進。
北冥夜色甚美,仙山瓊閣,月華如水。
柳畫鳶道:“如果不是這裡的規矩多,我還真想在這裡度假。”
“一邊度假,一邊享受百合花開?”賀涼水笑話她。
“去你的。”柳畫鳶嬌嗔。
九雲殿已然在即,賀涼水駐足。柳畫鳶問:“愣著乾嘛?”
“這裡視野不錯。”賀涼水本來就沒打算進去。
柳畫鳶搓了搓胳膊,“所以我們大半夜的跑這裡來吹風?”
“不儘然。”賀涼水抬扇一指,“看,美女。”
柳畫鳶立即伸長了脖子去看,隻見一道粼粼閃光的身影走過,那造型,那妖嬈的身姿,那絕美的側臉,不由得讓她“哇”了一聲。
果然是美女,比柳畫鳶至今看到的任何一個女子都要美,可能隻有她自己能與之相媲美。
那女子匆匆走過,藍紫色的紗衣在夜幕下逶迤出長長的衣擺,宛如一條魚尾。柳畫鳶不由自主地想跟過去,賀涼水拽回便宜閨女:“色迷心竅了你。”
兩人不遠不近地瞧著,那女子帶著兩名侍女,穿著打扮與北冥女子截然不同,一起進了九雲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