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涼水確定一定以及肯定,假如楚孤逸入魔,他對楚孤逸說“可以,你來殺我”,楚孤逸百分之百會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或者抱他哭一場。
這就是愛情的套路。
言淏看到小夙時明顯動搖了,賀涼水以為會看到一場情感拉扯大戲,然後陷入同樣的套路,事實卻是——
言淏在刹那的動搖後,冷冷翹起一邊唇角,對小夙說:“我不殺你,我可以把你關起來,慢慢地玩。”
小夙:“……”
眾人:“……”
事情一秒朝著不可描述的方向策馬奔騰。
賀涼水也是服了,言淏就算被惡相控製了,還記得跟小夙囚禁py,並且還想玩。
言淏身上的某些特質跟楚孤逸很像,特彆是戀愛腦方麵。賀涼水推翻了自己先前的猜想,開始擔心有一天如果楚孤逸不小心入了魔,會不會也想把他關在小黑屋裡這樣那樣。
說乾就乾,言淏隻動了一根手指,便有一條海水化成的龍咆哮襲向小夙。
小夙不慌不忙,一躍而上,在水龍間騰挪翻轉,憑著手中那把無柄之刀,鎮定自若。
卓南晴焦急不已:“言淏!住手!”
言淏聽而不聞,雙袖鼓動,狂風乍起,潑天巨浪再次撲向眾人。
賀涼水有高科技頭盔傍身,倒是不怕水淹,就怕這摻了毒的海水沒把大家淹死,也要把大家毒死。
眾弟子勉強能應付得過來。
楚孤逸卻發現,礁石灘那邊不僅海水暴漲,並且向上遷徙,俄而呈現包圍之勢,如同一條龐大的冰冷的手臂,“擁抱”了眾人。
沒人能力挽狂瀾。
楚孤逸隻能挽住賀涼水,不至於被水衝散。
這不算完,巨浪給了眾人一記教訓後,便朝著落霞鎮肆虐。
任何結界都需要靈力支撐,南鬥弟子已然折了一半戰鬥力,守界弟子不光要對抗“海嘯”,還要苦苦支撐結界,很快便透支靈力。
結界岌岌可危,他們亟需人手幫忙,遙遙嘶喊:“掌門!”
子車良自顧不暇,勉強分出部分靈力用以支撐結界,但那隻是垂死掙紮罷了。
隻聽得轟然一聲,滔天巨浪終是壓碎了結界,落霞鎮霎時被衝擊得七零八落,長街房舍一概沒入激流之中,大浪所過之處,雞犬不留。
還在百來個鎮民周圍提前設了一道小結界,幾個青霄弟子拚死守住這小結界,死死抵住了洪流侵襲。
但被攻破也隻是時間問題罷了。
“言淏!”卓南晴與眾弟子一樣狼狽,濕透的衣服甚至來不及施個淨衣咒,“停下!”
巨鯊如同化身一座孤島,孤島之上隻有言淏一人,他睥睨眾生,宛如高傲的邪神,由衷地為眼前遭遇苦難的人而愉悅。
賀涼水遙遙望去,對楚孤逸說:“這熊孩子,是鐵了心要當反派啊。你可不能學他。”
楚孤逸:“?”
事情要如何收場,賀涼水心裡沒個主意,問楚孤逸:“現在怎麼辦?”
作為男主,關鍵時刻肯定有萬全之策。
楚孤逸一甩劍尖的水,道:“若無法勸阻言淏,隻能帶著鎮上的人先撤退。”
“……”這計策會不會太簡單了?他還以為楚孤逸會顯擺一下作為男主的王霸之氣,與言淏一較高下呢。
賀涼水轉念忽而明白過來,如果沒有那些鎮民與他,也許楚孤逸會全力與鯤神一博,大概因為他在這裡,楚孤逸才會瞻前顧後,想著退路。
“楚孤逸,”賀涼水一咬牙說,“你不必管我,做你想做的。”
楚孤逸理所當然道:“我想做的就是保護好賀先生。”
“……”
禦劍而來的林鬆煙聽到這話,臉一黑:“師弟,你我二人合作,或可打鯤神一個措手不及。”
楚孤逸猶豫了。在他專心戰鬥時,賀先生怎麼辦?
“師弟。”林鬆煙肅聲提醒,“大敵當前!”
賀涼水不想連累楚孤逸,正要跳海遊回岸邊,忽而睜大了眼睛,望著天上,“善相!”
楚孤逸隨之望去,原本烏雲密布的蒼穹變得透徹湛藍,一條與巨鯊相對的藍鯨懸浮空中,龐大、深邃而神聖。
與波濤洶湧、色澤晦暗的北海形成鮮明對比。
巨鯊藍鯨遙遙呼應,卻隻有極少的人能看見,那遠在天邊近在眼前的善相。
林鬆煙蹙起眉峰,他的眼中,隻有蒼茫無際的天空。楚孤逸的神情告訴他,天上確實有著什麼。
一道黑影在洶湧的浪濤間騰飛,最終一路劈殺到了巨鯊之上,弟子們不由得發出驚呼。
是小夙。
巨鯊竟然完全沒有拒絕小夙的接近,它狂怒、顫動、咆哮,卻被死死地牽製著。控製它的人,正是言淏,愛意與殺意在他心中拉扯。
“你是來送死的嗎?”言淏冷冷道。
小夙漫不經心道:“我說過,你可以殺了我。”
“你當真以為我不敢殺你?”
“是,你不敢。”
“……你憑什麼這麼認定?”
“因為你需要我——準確地說,是你愛我。”
“愛你?”言淏冷笑,“我隻是想把你關起來而已,你就如此自作多情。”
“早知道這樣,每次你跟我在一起的時候,真應該準備一麵鏡子給你照照。”小夙歎道,“這樣你就會知道,你看我的時候,是什麼表情。”
言淏問:“什麼表情?”
“就是你現在的表情。”
一麵水鏡升起,言淏側目望去,惘然失神。
鏡中的人,是他嗎?
水鏡嘩然破碎,小夙問:“你看到你自己了嗎?”
言淏頭痛欲裂,腳下的惡相越發暴躁不安,惡念無處發散,讓他五臟六腑如在油鍋裡煎熬。
小夙深深望著他,“五百年前,你隻有善相,是人們對大海的祈願創造了你,你是他們的神。”
“我不是善相。”言淏眼眶猩紅,“我是惡相,是他們用惡念創造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