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麵微微顫動,一座龐大如小山的黑影逼近此處,母狼毛發豎起,雙目放出灼亮的綠光,小孩如臨大敵,想要從母狼身後出來,卻被母狼一尾巴掃到了大樹邊上。
小孩背著弓箭,迅速爬到樹上。
身為局外人的賀涼水不由得跟著緊張,楚孤逸帶他禦劍而起,放目遠眺,道:“是檮杌。”
檮杌(táowù)是一種古老的凶獸,臉如人麵,嘴如野豬,兩顆獠牙又長又尖,身軀高大,腿像老虎,尾巴足有八尺,性情凶殘好鬥。
無論凶獸還是神獸,當今都十分罕見。楚孤逸隻從古書中看過記載與描述,與眼前的凶獸能對上。
母狼發出低沉的嗷叫,緊接著,四麵八方傳來狼嗷,這母狼竟是一匹頭狼。
狼群迅速奔來,眼前的檮杌卻絲毫不懼,張開獠牙撲向母狼。
母狼快得像一道黑色閃電,從體積上看,它比檮杌足足小了一輩還多,但它身手矯捷靈敏,利爪如刃,很快就在檮杌身上留下幾道血痕。
檮杌被激出凶性,那幾道傷痕於它而言就跟撓癢癢似的,虎視眈眈地盯著母狼,倏地撕咬向母狼。
母狼躲避不及,被咬中後腿,檮杌將它拋向空中,小孩被逼急了,射出一箭,正中檮杌一隻眼睛。
檮杌發狂,不再管傷痕累累的母狼,一頭撞向樹乾,隻聽得哢嚓一聲,大樹竟被生生撞斷,樹冠傾斜,小孩輕巧地跳到另一棵樹上,而後躍到母狼身邊,不知所措地捂住母狼的傷口,口中發出“嗷嗷”的聲音,聽著挺著急。
旁觀的賀涼水憤憤:“一個堂堂的上古凶獸,居然欺負一個小孩。”
林鬆煙不鹹不淡道:“這個小孩是血皇天。”
“那又如何?欺負人就是不對。”
“弱肉強食,自然規律。”
賀涼水不與他爭辯,隻揪心地觀望眼前一幕。如果這是血皇天的記憶,那就是已發生的,不可逆轉的,他們隻能乾看著。
林鬆煙就像個介紹劇情的npc,與楚孤逸說起血皇天的身世:“傳說血皇天是半魔之體,他的生母原隻是一名普通魔修,因有一夜宿在千年古樹下,夢中遇一異域美男,遂與之交.歡。夢醒之後,便懷了孕。”
無論古代還是現代,誌怪故事中處女懷孕並不少見,賀涼水很淡定:“那個美男其實是魔?”
林鬆煙繼續道:“女魔修無法接受自己懷孕的事實,幾度想打了孩子,但一直沒能成功。生下孩子後,她就把孩子丟到了荒郊野外,被一頭母狼叼了回去,悉心撫養。”
賀涼水發表感言:“有時候,動物比人有感情。”
林鬆煙:“如果你懷了魔的孩子,就不這麼想了。”
“……”
楚孤逸不能再不吭聲,說:“賀先生是男人,不會懷孕。”
林鬆煙:“我隻是打個比方。”
楚孤逸心想,如果賀涼水能懷孕,那也是他的孩子。
母狼與小孩不是檮杌的對手,好在戰鬥並未持續太久,隻聽一道破風聲,一把青鐵飛劍準確無誤地插在檮杌身上。
檮杌大怒,咆哮之聲震顫整片山脈。
一道曼妙的女子身影走近,丹鳳眼,柳葉眉,鵝蛋臉,麵貌端莊秀麗,典型的東方美女。她的穿著打扮卻頗具異域特色,手上戴著一串細細的銀鐲,走動之時叮鈴作響,煞是動聽。
小孩被吸引了目光,繼而警惕地盯著來人。
女子彎唇淺笑:“今晚運氣不錯,居然遇到了檮杌。”
檮杌完全轉移了目標,朝著女子怒吼撲去。女子不慌不忙召來長劍,握在手中,腳下輕盈掠起,衣袂翻飛,宛若仙子。
她代替母狼與凶獸戰在一處,人的靈巧與隨機應變在她身上表現得淋漓儘致,不過三五招過去,檮杌就被戲耍得暴躁無比,越發凶猛地向女子發動進攻。
想來女子也是第一次對付如此凶猛悍勇的猛獸,縱然一把劍用得出神入化,總有不察的時候,在她翻到檮杌身上,欲要一劍斬入這凶獸脊背時,檮杌長長的尾巴快如閃電掃了過去——
但聽得噗嗤一聲,那尾巴噴濺出數道黑血,竟憑空斷成了數段!
再一看,檮杌不光尾巴斷了,身子劃過一道黑線,轟然一聲,竟被攔腰截成了兩段。
賀涼水:“??”畫麵太血腥,他不敢看。
黑血狂湧噴出,女子迅疾躍到十米開外,站穩了,側目望向林子深處走來的男人。
男人身形高大,披著卷曲漆黑的長發,月亮往西挪了一點,雲影飄過,月華落了他一身,深邃的眼睛在黑夜裡藍得醉人,眉心一道火焰般幽藍的印記。
“……楚姬,你又亂跑了。”男人低沉的嗓音宛如水畔縹緲空靈的箜篌。
賀涼水看到男人的第一眼就愣住了,那火焰的印記,那眉眼……怎麼有點像楚孤逸?
隻是輪廓線條比楚孤逸更深,身上的氣質也更穩重,而邪氣。
名喚楚姬的女子笑吟吟地望著男人,“不管我跑去哪裡,你總能找到我,不是嗎?”
男人不置可否,看向地上斷成兩截的檮杌。
這凶獸死不瞑目,上半身掙紮著作出最後的攻擊,朝男人張開獠牙,拖著殘缺的軀體撲咬過去。
賀涼水也是服了,都這樣了,居然還能動,不愧是好鬥的檮杌。
“不自量力。”男人輕輕吐出四個字,甚至沒有動一根手指,僅用他周身的一點魔氣,就將檮杌徹底碾碎。
楚姬大驚:“妖丹!……沒了。”垮了臉。
男人:“……區區一顆檮杌妖丹罷了,我給你挖一顆龍丹。”
“我才不要。”楚姬說,“我隻要為禍四方的凶獸妖丹,除非是惡龍。”
“當今世上,又有幾條好龍。”
“那是你的偏見。”楚姬叉腰教訓男人,“反正你不許濫殺無辜,否則我真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