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看過他的臉嗎?他可曾在你麵前摘下過麵具?”
“……賀先生是美是醜,我不在乎。”楚孤逸道,“皮囊不是判斷一個人的標準。”
林鬆煙微微抬起下巴,看向賀涼水時,就像看他的肉中刺,骨中釘,“他是不敢在你麵前摘下麵具,因為他不是一個普通的魔修。”
“那又如何?”
“試問,煉魔境能被稱為大魔的,有幾個?”
楚孤逸道:“煉魔境臥虎藏龍。”
“臥虎藏龍?”林鬆煙冷笑,“藏得最深的,就是這位賀公子——賀公子,你敢當著眾人的麵,摘下你的麵具嗎?”
白玉麵具戴了這麼些時日,賀涼水幾乎已經習慣了,此時冷風拂過,卻恍若有千斤重,讓他肩頸酸痛,臉頰冰冷。
這一天還是來了。
仙門弟子已是沸騰一片,賀公子竟是魔修,還是大魔?煉魔境能稱得上大魔的,屈指可數。
楚孤逸冷聲道:“賀先生不必摘下麵具,他的為人我很清楚。”
太極掌門喝道:“你私自與魔修結成道侶,還有什麼好說的?”語罷,啟動法陣,金光咒的光芒籠罩整片場地。
林鬆煙拱手道:“太極掌門請息怒,我師弟遭人蒙騙良久,請給他些時間,定能明辨是非曲直。”
徐平寬激憤道:“都是這個姓賀的欺騙了我徒兒,方才造成今日的局麵,他就是要讓我青霄派蒙羞啊!”
子車良動怒:“小楚,到了此時,你還要護著那魔修嗎?”
將暝劍在手,楚孤逸擋在賀涼水身前,道:“賀先生,我們走。”
腳下卻有一層又一層的法陣浮現,宛如蓮花瓣合起,將他們牢牢鎖在這方寸之地內,手腳上的鐐銬與之呼應,化作金色的鎖鏈,楚孤逸一時掙脫不得。
賀涼水欲要靠近,被一道金光彈開。
“賀先生!”
賀涼水堪堪站穩,金光咒結界內,於魔修而言是火燒火燎,他強忍痛楚,道:“沒事。”
楚孤逸揮劍砍斷鎖鏈,此舉更是惹得眾掌門大怒,又加了一重劍陣。
太極掌門怒斥:“楚孤逸,你終究是要步你父親的後塵嗎?!”
“小楚!”子車良痛聲道,“你與那魔修一刀兩斷,才是正途,一切還有轉圜餘地!”
楚孤逸凜然道:“賀先生是魔修又如何,他從未做過惡事,從未傷害過這裡的任何一個人。因為我是楚恒之子,就要我死;因為賀先生是魔修,就要他死,這就是所謂的仙門正道嗎?”
“這裡沒人要你死,隻要你回頭!”
楚孤逸質問:“我從未誤入歧途,哪來的回頭?”
徐平寬指著賀涼水,“你與那魔修交往,就是誤入歧途!”
子車良:“你的錯誤,還有改正的機會,隻要你今天向大家證明這一點,此後再無人質疑你。”
“證明?”楚孤逸問,“如何證明?”
寒風獵獵,刮來細碎的雪晶,與仙門正道們的聲音:“隻要你,殺了他。”
楚孤逸給出堅定的三個字:“不可能。”
隨著話音落下,法陣威力陡然施加到最大,楚孤逸半步不退,全力施了一道屏障在賀涼水那邊保護他,獨自對抗來自眾掌門齊發的靈力威壓。
法陣一環扣一環,籠罩著二人,與那塊心魔石。
林鬆煙略有些失神地望著楚孤逸,他鮮有在人前失態的時候,此時卻隱隱透出瘋狂,“師弟,你今天走不了的。”
全仙門的法力聚集在此,楚孤逸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休想安然無虞地帶著賀涼水離開。
“賀涼水,你還要欺騙我師弟到什麼時候?!”
法陣之內,賀涼水全身都要麻了,他一步一挪貼近楚孤逸,歎息道:“看來今天,我們要做一對亡命鴛鴦了。”
靈力自將暝劍尖湧動,形成一個小小的包圍圈,楚孤逸一手持劍豎在眼前,一手按在劍上,安撫道:“我們會出去的。”
賀涼水附在他耳畔,輕聲問:“楚孤逸,你相信我嗎?”
“相信。”楚孤逸毫不猶豫回答。
“這就夠了。”
“……賀先生?”
“——賀冽!”林鬆煙叫道。
楚孤逸一愣。
“師弟,你彆信他,他是賀冽!”
楚孤逸像是聽到了世上最離譜的事,甚至開始相信鄧陽的話,林鬆煙是不是得了失心瘋。
然而在下一刻,他聽賀涼水說:“弟弟,你不是一直想看我長什麼樣嗎?”
“……”
賀涼水摘下戴了大半年的白玉麵具,頓覺渾身都輕了,像是卸下了一個負擔,“你看。”
他知道,今天他若不死,這些人是不會放過楚孤逸的。
作者有話要說:
賀涼水:捂了半年的臉,光滑細膩有光澤~
楚孤逸: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