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安靜等眾將說完,沉思良久,才道:“我們能跑得過敵人的騎兵嗎?”
眾將聞言,麵麵相覷。
朱元禮道:“雖然跑不過,但也不能坐以待斃啊。”
“孤守,並不就是坐以待斃。”李安起身,“諸位皆是身經百戰之將,應當知道,圍城戰的時候,一般攻擊方都會圍三麵,留一麵,目的大家都清楚。現在李克用取代州四縣,卻留離我們最近的五台縣,其用意,也是和圍城一個道理。”
“李克用好歹毒的用心。”楊師厚最先反應過來,“我們駐守馬蘭口,尚且可以據險防守,若是離開馬蘭口,就隻能被迫野戰,所以他故意讓我們覺得可以撤退。”
楊師厚這麼一說,再笨的人都明白過來了。
朱元禮坐回椅子上,歎了口氣,道:“可這麼守也不是辦法,李克用若真大舉來攻,我們守不了多久。”
李安道:“朱將軍覺得總體而言,是官軍強,還是叛軍強?”
“自然是官軍強。”朱元禮回道。
李安道:“那如果你是李克用,你最擔心的是什麼?最應該做的又是什麼?”
朱元禮一怔,思索片刻,拍著大腿道:“是啊,李克用怕被官軍圍剿,所以他最好的做法,應該是占據最有力的地形,儘可能多的控製土地和人口。”
“不錯。”李安點頭,“李克用既不是一個莽夫,我們和他也沒有不共戴天之仇,隻要我們堅守不出,他沒必要為了馬蘭口這荒無人煙的地方,來和我們死耗。”
“正是。”朱元禮十分認同,順便奉承李安:“將軍真是洞若觀火,深謀遠慮。”
李安擺擺手,轉問楊師厚,道:“我們的糧草能支持多久?”
楊師厚道:“之前我們剩了一些,加上繳獲的,以及康傳圭派人送來的,足夠支持兩個月。”
雷鄴插話道:“要不末將再去五台縣搶一些,這樣我們能撐更久。”
“兩個月夠了。”李安擺手,道:“百姓何其苦,不必再去為難他們。我們就守兩個月,我料定兩個月內,必有轉機。如果兩個月後沒有轉機,我戰死,諸位可逃,可降。”
眾將同聲道:“末將與將軍同生共死!”
李安回之一笑,出了行營,
從馬蘭口上的高山遠眺,能看到大同盆地,大同盆地再出去,就是塞外了。
看著遠處的落霞,李安不由自主的伸手握住懷裡的玉佩。
雖然剛才他和弟兄們說得信誓旦旦,但其實他的心裡也沒有多少底氣,畢竟變數這個東西,誰說得準呢?
如果李克用真的瘋了,就想讓他死,如果兩個月後,朝廷沒有援兵,那他可能真的得死。
但是,他又不能不把話說這麼滿,因為他是主帥。
彆的人,說話可以留有餘地,做事可以瞻前顧後,但主帥不行。…。。
主帥的一言一行,都影響著軍隊的軍心士氣,他不慫,底下的人不一定不慫,他慫了,底下的人一定會慫。
所有的壓力,他都得自己扛著。
而人一旦壓力太大,就想找傾訴和慰藉。
他之前一直想著努力往上爬,想立功,想揚名,但是現在看著這如畫的江山,他又突然覺得,其實花前月下,或者塞外牧羊放馬,也挺好的。
但是轉念一想,這個時代,不搏命,又怎麼活呢?
想到這裡,李安把懷裡的玉佩拿了出來。
金色的陽光灑在玉佩上,熠熠生輝,一如張惠那燦爛中帶著調皮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