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彥洪站起身,踱步思索半晌,道:“出征之前,我曾向節帥承諾討滅黃巢。”
“楊副使認為我們應當去追擊黃巢嗎?”楊師厚問道。
楊彥洪歎了口氣,道:“安史之亂期間,朝廷九大節度使將安慶緒圍困在鄴城,誰也不願意先動手。李嗣業忠勇,第一個出兵攻城,卻不幸中箭,殞命於鄴城。如今我們並沒有李嗣業的兵力,第一個出兵去打黃巢,無異於以卵擊石。況且,我們出征之前,李節帥也曾說過,利則進,不利則退。”
楊師厚也是左右為難。
以前他跟著李安出征,從來都不用去想該不該打,他隻需要把自己的建議說給李安,思考該怎麼打就行了。
現在他自己做主,才發現下決定也不是一個簡單的事。
楊師厚沉思半晌,道:“安史之亂時的鄴城之戰,官軍因為互不統屬,九大節度使二十萬大軍,被史思明五萬人殺得大敗,現在的情形和當年一般無二。”
“可能還要更嚴峻。”楊彥洪思索著,“先前某屯兵溵水防備黃巢進入洛陽,官軍不僅互不統屬,還相互攻伐,忠武軍把感化軍殺了個乾淨,不然某也不會撤兵。現在黃巢屯兵霸上,如果黃巢發現官軍之間互不相通,官軍之間又再發生點摩擦,那黃巢極有可能重新回兵入長安。”
楊師厚聞言,心中驚訝。
此刻,楊師厚終於明白了李安為什麼要冒著風險給楊彥洪一個機會。
楊彥洪雖然統軍、治軍能力一般,但是對局勢的分析判斷卻能一針見血。
楊師厚是天生的軍事天才,但現在還年輕,閱曆稍有欠缺,楊彥洪正好能補足他這一缺陷。
楊師厚愣神後,道:“如此看來,我們不僅不能去追擊黃巢,就連長安也不能進。”
“隻是這樣的話,我們又什麼也做不了,隻能乾看著。”楊彥洪想起溵水防線的事,感覺如出一轍。
“斷不能乾看著。”楊師厚思索著,“當下,我們應該做兩手準備。”
“哪兩手準備?”楊彥洪狐疑的看著楊師厚,靜等下文。
楊師厚道:“程宗楚、唐弘夫、王處存是先後進城,他們怕彆人搶功,沒有通知其他軍,想必鄭公也不知道。”
楊師厚說的鄭公,就是鄭畋。
晚唐五代,禮崩樂壞,武夫們的素質也不高,因此平時背後提到其他鎮的節度使時,不罵一句狗娘養的,已經是客氣了。
但楊師厚還是尊稱鄭畋為鄭公,這並不是楊師厚素質有多高,而是楊師厚敬佩鄭畋。
實際上,不隻是楊師厚,現在的很多將士,都知道鄭畋是個好官,他們都願意尊敬鄭畋。
楊彥洪聽了楊師厚的話,道:“鄭公多半還未知情。”
楊師厚道:“鄭公是京城四麵行營都統,德高望重,先把消息送給他,請他入京主持大局,但願這樣,可以先穩住現在局勢,再圖討伐黃巢。”
“有理。”楊彥洪點頭同意。
楊師厚當即派人飛馬去報鄭畋。
“還要作何準備?”楊彥洪接著問道。
楊師厚道:“戰場形勢變化莫測,若黃巢真回兵入長安,我們可早做準備,襲擊其後方。”
楊彥洪聞言一驚。
楊師厚先請鄭畋入京主持大局,再做好黃巢入京的打算,如此迅速的反應,超人的氣魄,非一般統帥可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