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念一把捂住了額頭。
就這個慫樣。
還想殺景泱呢?
他下意識就要往外麵爬,差點沒兜住氣息,當場暴露自己的真身。
好在景泱一把摁住了他。
“這什麼?”
“帶毛的菜蟲?”
“還是帶毛的蒼蠅?”
金一抖抖抖的身子都僵硬了。
誰!
誰是蒼蠅!
這個沒禮貌的女人。
它激動的連害怕都沒有了,直接扇動翅膀跳起來就要撓她一爪子。
結果被景泱一巴掌拍在了牆上,深深凹進去。
景泱挑眉,麵色凝重的觀察了一下後,篤定道:“知道了。”
“是帶毛的蜈蚣。”
“蟲族?”
後麵那句話是看向少年問的,“你既然抓到了蟲族,為什麼不殺了他?”
“彆管什麼上一輩留下來的不奪無辜之命的廢話。”景泱眉眼間皆是狠厲的神情,“在我這兒,隻要是蟲族,就要趕儘殺絕!”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句話你沒聽過嗎?”
殷念聽見這話詫異的皺起眉頭。
她的這個態度,可和她在六翼的記憶裡看見的不一樣。
仔細一看。
現在的景泱看著還要更為稚嫩一些。
身上殺氣很足,卻沒有麵對六翼時的那種沉澱過後屬於強者的絕對自信和從容感。
少年似乎有點心疼,急忙去牆壁上將金一摳出來,“應該是,孩子們在附近撿到的。”
“但是它會說我們人族的話。”
本來還有點漫不經心的景泱在聽見這句話之後,臉色驟然一變,“你說什麼?”
她一把將手上的金一拿過來。
“說。”
手上的匕首直接壓著金一肥肥的肚子,“不然我生剖了你!”
金一肚子一抽一抽的。
“你們蟲族在學人族的話?”
“那些蟲在學?”
金一還想殺景泱呢。
現在景泱就在自己麵前。
順著她匕首尖端傳過來的淩冽殺意,令金一忍不住收縮身體。
從來都沒見過血的蟲,和在屍山血海裡殺出來的人。
僅僅隻是一個眼神,就能讓金一敗下陣來。
他害怕了。
“大家,大家都在學。”
“高等蟲族都在學。”
景泱神情突然就變得很難看。
這代表,一旦那些蟲族披上人皮,再加上語言,興許他們很難再辨認出它們來。
之前一直都是人族這邊學蟲族的話。
即便是交流也是。
人族這邊隻要有些天賦的孩子,都會學這個。
畢竟那些蟲族眼睛長在頭頂上,比起溝通,它們更想直接殺了他們,但人族需要獲得各種情報,就不得不學,也幸好那些蟲族傻,這才在巨大的身體差距下,也沒讓它們掌握絕對的優勢。
可現在蟲族……難不成是景皇?隻有他能意識到這一點。
“我去找母樹。”
留下這句話,景泱就麵色沉重的離開。
金一渾身癱軟。
終於在這一刻,清楚的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有多可笑了。
他殺景泱?
景泱恐怕能將它整個提留起來,剝皮抽骨。
“你沒事吧?”
“景泱就是壓力太大,才會這麼凶的。”
“其實她心狠軟,從來不會濫殺無辜。”
“抱歉,剛才事情太緊急了,這才沒經過你同意就帶你來了。”
“畢竟事關我們人族命運。”
金一聽著他絮絮叨叨。
已經很後悔了。
真恨不得給自己來一巴掌,為什麼要那麼好奇,為什麼忍不住問那些話呢?
少年難得出來,看著外麵燦爛的陽光,也不想這麼快就回去,索性端著金一在金燦燦的陽光下曬太陽。
“你在蟲巢是不是很難過?”
“曾經我身體還沒有這麼差的事情。”
“也還是能上戰場的,雖然是後勤部的,當時我就碰到躲起來的一些小蟲族。”
“它們沒有傷人的本事,身上總是帶著很多的傷。”
“但是我沒意識到它們其實也很害怕。”
“我那刀砍死了一隻看起來最小的。”
大概是回憶往事,令少年身上都湧上一層悲傷的光芒,“它身邊的兩個成蟲突然就大哭了起來。”
“我以為它們要攻擊我了。”
“可沒想到它們竟然是連攻擊我也不敢。”
戰場上都是血,同族的血,蟲族的血,他被鮮血刺激的也一心隻想要殺戮。
“它們為了自己的孩子痛哭,說活不下去了。”
少年扯了扯嘴角,“就在我麵前自儘了。”
那兩個成蟲傷口都是被撕咬出來的,一看就不是人族乾的,他被仇恨衝昏了頭腦,沒有注意到……不,應該說是刻意忽略了。
“那個小蟲崽子,身上沒什麼傷口,看來父母為了保護它,在蟲巢吃了不少苦頭。”
可即便這樣,卻還是死在了他的手上。
“我告訴了自己很多次,那是無奈之舉,蟲族和人族是不可能和解的。”
“但是每次想到那一家三口,無論我說多少勸解它們的話,我都欺騙不了自己。”
殷念在旁邊,靠牆冷漠的看著他。
垂下的眸子裡壓下了不知名為什麼的神采。
“我隻是想要一個宣泄口罷了。”
“我隻是遷怒而已。”
“我隻是……隻能捏那樣從未傷害過人族的軟柿子罷了。”
金一安靜了下來。
聽著他說這些話。
心裡湧出很奇怪的感覺。
他想了想,還是開口問:“那你要原諒蟲族?”
“當然不是!”少年情緒激動了一瞬,隨後又慢慢安靜了下來,“我隻是,不希望被仇恨掩埋我的雙眼。”
“我永遠不會原諒那些傷害過我們人族的蟲族。”
“若是我有能力,必將它們斬儘殺絕。”
“但我希望能辨彆無辜的存在。”
“比如像你這樣的。”
他伸出手。
笑著揉了揉金一的腦袋,“我不會傷害你。”
“我不會再重蹈覆轍了。”
金一低下了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