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徹夜清談(2 / 2)

“萬物貴生,寒暑代往,五行以成。音聲之作,其善與不善,雖遭遇濁亂,體自若而不變。此謂嵇康之聲無哀樂論。”

“八方異俗,歌哭萬殊,然其哀樂之情,不得不見也。夫心動於中,而聲出於心。此乃秦客之哀樂論。”

“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人之道,損不足以奉有餘。天道人道尚且有彆,聲樂之理亦複如是。”

“吾以為‘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聖人之仁,卻以君臣百姓為綱。”

劉遵忽然從手裡變出一把扇子,扇子上寫著一個“遵”字。

他一邊儒雅地撥著扇,一邊繼續往下說:

“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楊柳雨雪皆自然之物,何以見之有彆?可見哀與樂俱在心中矣。”

“趙高欲為亂,遂指鹿為馬。或言鹿者,高皆暗中治之,故群臣皆畏高。”

“若王敦大軍壓境,以刀劍之聲為喜,以琴箏之聲為哀。不喜刀劍者俱人頭落地,如此情景,劉某又如何敢說其聲無哀?”

“故聲有哀,亦無哀。非物哀,乃心哀矣。”

劉遵說完,輕歎了一口氣,又拿起溫酒細品了幾口。

他心想,彆的不行,形而上學的東西我還是在行的。隻要不是天天坐而論道,啥事也不乾,那還算招架得住。

謝鯤一拍大腿,差點將酒杯打翻。他拍手笑道:…。。

“賢弟之言,於我心有戚戚焉。

“昔日乃父劉越石以胡笳退敵,匈奴小兒感其哀而退兵。

“試問越石可有感到哀傷?”

劉遵馬上說:“無絲毫哀傷,隻覺歡欣不已!”

謝鯤眼中透出精光,整個人仿佛年輕了幾歲:“正是此理!王敦若然篡位得逞,日後立下律例,某某曲為喜,某某曲為哀,則天下亦隻能以此為據。”

“故道德經有雲:絕聖棄智,民利百倍。此論本非樂論,實為儒法道之辨。”

劉遵撥著扇,說完了總結陳詞。

謝鯤考問劉遵的是嵇康一本重要的音樂著作——《聲無哀樂論》。

著作中虛構了一場清談,秦客和東野主人作為兩個對立麵,圍繞“音樂是否有哀”進行辯論。

前者代表的是儒家,強調以禮樂治國,所謂“審樂以知政”。用音樂來劃分等級,以教化世人,達到上下等級的統一。

而東野主人實為嵇康自身的分身,強調道家與自然的關係。東野主人由八個方麵,逐一反駁了秦客的言論。

嵇康認為音樂隻是將人類內心的感情抒發出來,所謂“越名教而重自然”。他更重點肯定了音樂的美學價值,認為“宮商集比,聲音克諧,此人心至願,情欲之所鍾。”

通過此論,嵇康闡述了自己的美學思想:第一、和聲無象,音聲無常;二、音聲有自然之和;三、聲音以平和為體;四、躁靜者,聲之功;五、聲能令人歡放。

嵇康也部分肯定了儒家的觀點,讚同“移風易俗,莫善於樂”,對音樂也需要加以節製,以區分其淫正。

所以《聲無哀樂論》是一種對儒家思想美學與哲學觀的融合和超越,對後世影響深遠。

劉遵“心哀”的結論則一語雙關,既是說情感是發乎內心,又暗示如果要遇上指鹿為馬的權臣,心中自然感到悲哀。

謝鯤自然讀懂劉遵話裡暗藏之意,如果將音樂的作用誇大化、強硬化,那就會失去音樂的本意。

謝鯤轉過身來,他捋著胡須,低聲地自言自語:

“褚裒素有簡貴之風,為人雖拘泥禮法,但無戀棧權位之意;劉賢弟有我當年風範,清談論道亦有一番造詣……

“然劉遵帶兵本領優於褚裒…看來…”

劉遵把耳朵湊到謝鯤身旁,插嘴說:“看來什麼?”

謝鯤嚇了一跳,略帶慌張地笑著說:“真石說賢弟仿效薑子牙之舉,在青溪以石頭為餌,以此垂釣?”

劉遵回想起當日情景,忍不住笑道:“當日某並非有意唐突,實屬上天作弄。“

他不等謝鯤開口,馬上接著說:“真石天生麗質,日後夫君必為高門宗族。謝家有此女,今後怕是要費煞天下父母了。”

謝鯤自然問到何解,劉遵心想就是等你這捧哏,他搖頭晃腦地念道:“遂令天下父母心,不重生男重生女也!”

謝鯤哈哈大笑,心情極佳。

劉遵則在心中暗歎:我一向為人正直,如今也變得油膩了,我不純粹了!

話匣子一旦打開就停不下來,兩人把酒言歡,談天說地,好不快意。

劉遵又趁機套出了謝真石的一些喜好習慣,反正不告訴其他人就好。

等司馬紹終於完成他疏通西池的大業,回到殿內時,天色已近破曉,謝鯤早已酣睡在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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