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逖沒有《晉書》和《資治通鑒》加持,這段時間危機感十足,一直在黃河以南加強軍事防禦。
豫州現在還有趙固、上官巳、李矩和郭默等割據勢力,時不時兵戎相見。
祖逖身為豫州刺史,自然要遣使調和。
總之示以禍福,曉以大義,終於讓趙固等人都服從了自己的指揮。
黃河以南的中原大地,大部分地區都得到了收複。
劉遵剛去完趙固那邊,又跑到祖逖所在的雍丘來。
“老夫征戰多年,終於收複了豫州,遵兒,沒了你的幫忙可真不行呐!”
祖逖今天在城外搞了個祝捷大會,邀請了當地村裡的老百姓,包括很多長者。
劉遵作為功臣之一,也被請了過來。
當然,祖逖還有另外的事務安排給劉遵。
雖然年初經過石虎大肆破壞,今年收成不佳,也沒備什麼酒。不過大家能歡聚一堂,已經是最大的幸福。
靳月光最愛熱鬨,她現在有了身孕,也還想過來。劉遵好不容易才勸服了她。
父老鄉親們知道劉琨愛舞劍,想讓劉遵也耍一套來看看。
劉遵雖然出口成章,音律了得,舞劍是真不會。
他見盛情難卻,隻好問鄉親們借了點道具,表演了幾個魔術。
彆說鄉親們了,祖逖也沒見過這些戲法,他捋著胡須,還問劉遵“戰場上可否一試”。
“此等戲法不過奇技淫巧,到了戰場還是得指望叔父的戰法。”
劉遵說的倒是真話,障眼法在戰場上使用,最多就打個時間差什麼的。
祖逖今天心情大好。他捧起一抔泥土,仰天而笑。
洪亮的聲音回蕩在空中,哪裡像一個剛剛病愈的老人?
“老夫戎馬半生,所為何事?不過是想天下太平,百姓能得兩口飽飯。”
清風拂來,祖逖鬆開雙手,任泥土隨風灑落在地上。
溫暖的陽光照在祖逖身上,顯得這位老將雄姿英發,大有頂天立地之感。
劉遵聞著泥土的氣息,不禁合上了雙眼。
他不想讓眼裡吹進沙子,不想去考慮以後的情景。不如就活在這一刻,讓記憶封存吧。
好久沒彈琴了,劉遵問了半天,鄉親們都說沒有樂器。
“俺們不懂這些玩意呢。要不給將軍到塢堡裡問問?”
劉遵一拍腦袋。豫州這種四戰之地,大部分高門士族和文化人都跑路了,譬如陳郡謝氏。
留下來的都躲在塢堡裡,等再去找興致早沒了。
“那有沒有木鳶?”劉遵隨口問道。
“這個俺家有!”
“甚善。”
木鳶就是風箏,戰國時墨子拿這玩意當成通訊和測量工具。
後來侯景之亂時,被困在宮中、快被餓死的梁武帝還拿風箏向外求援。
“正所謂入鄉隨俗,到什麼山就唱什麼歌。搞那些高雅玩意確實有點脫離群眾了。”…。。
劉遵自言自語,似乎在總結以後怎麼開展工作。
祖逖拍了拍劉遵肩膀,“年輕人融入得挺快嘛。”
劉遵回過神來,下意識地回答:“報告將軍,都是鄉親們看得起我。”
祖逖哈哈大笑,說了幾聲“好,好,孺子可教也”。
鄉親們拿來幾隻木鳶,祖逖也興致大發,和大夥們每人手拿一隻,等著風刮來。
起風了,幾隻木鳶顫顫悠悠地飛上天空。
沒有什麼色彩斑斕,花花綠綠,反而和周遭的景色挺相配。
“《石頭記》裡,大觀園放風箏又有放飛晦氣一說。不過曹雪芹老是搞隱喻雙關,我劉遵就和鄉親們純粹圖個好玩。”
“欸,做人最重要就是開心!”
劉遵放了好一會木鳶,覺得身心舒暢,情緒又到位了。
他衝口而出地說:“鄉親們我憋不住啦!”
“憋不住就找個草叢唄,俺們都這樣,誰看你呀~”
劉遵哭笑不得,又大叫道:“我是忍不住要念詩了。”
他深吸了一口氣,念了半首曹雪芹的詞:
“萬縷千絲終不改,任他隨聚隨分。韶華休笑本無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