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眸子好奇地轉了轉,瞥過他篤定的神色並未開口,麵上隻微微一笑。
自己運氣向來不錯。或者說,自己運道鼎盛至極。
從小到大,無論是猜石還是賭注,從來都沒輸過。
哥哥們從一開始讓贏哄著玩,到後麵認真起來,依舊是沒贏過自己一次。
勝了一次是機緣巧合,可次次都站在勝利一邊,那就是上天眷顧。
不過父母也交代了,這事被死死瞞在林府中,皆不可泄露出去。
故而抽簽之事黛玉倒是不操心。按照偏向自己的原則來說,定是會出文。
像是看出了黛玉在想什麼,水溶指尖一動,嘩啦一下打開折扇,語中帶上了莫名的感歎:“這次抽簽比的可不是運道。”
這話說的倒是有意思。
黛玉並不回答,腳尖點了點地,洞悉話中的寓意往他身後掃去。
一位麵相憨厚的男子徒然變色,瞧著整個人都僵硬起來,往旁邊踉蹌了一步。
水溶好似沒注意到身後人的動蕩,也沒有回頭張望,唇邊一笑出聲:“姑娘文采實在出眾,自然配得上那花燈。”
“不敢唐突姓名。可若是姑娘想得第一,隻需開口就是。”他話中帶上了點認真,麵具後的眼眸卻微微闔起,泛起一絲戒備。
水溶實在是見過太多才子了,能圍繞在他身邊的都是被稱作才華驚人、文辭瑰麗之輩。
可他還是第一次遇見這等驚才絕豔的。
在答紙被公布出來時,身邊人窘迫羞恥的麵色讓他觀賞了好一會。
本來就是個娛樂的性子,手下特意做了個局想奉承他,隻是這個局太過粗糙。
主持的老者可是往自己窗口看了好幾眼。
他人也許不會注意這輕微的眼神,而水溶感觀向來敏銳,一開始就發現端疑。
若不是文試實在讓人驚豔,自己也不會在武試出手。
一個彩頭罷了,若是對方喜歡,拱手相讓也沒什麼。
隻是散著步都能偶遇,這讓水溶心生出了些警惕。
麵前這人瞧著是個不同尋常的,頗有些投自己心意,不會是自己那些兄弟們故意送來的陷阱吧?
他唇角弧度不變,瞅著河對岸的人,心頭盤算過各個兄弟人選,等待黛玉的反應。
若真是兄弟們送來的,這時候就會順著話應承下來了,好和自己進一步聯係。
而在他的注視下,黛玉後退了一步,轉身徑直離開了。
帷帽在夜色中飄起波紋,如同水麵生出漣漪,不帶一絲停留。
水溶眉宇一挑,對方走的實在是太乾淨利落。
沒有回話、沒有欲拒還迎,和自己想象的場景完全不一樣。
“隻要一句話便可,姑娘難道不考慮一下?”
清越音色在河邊響起,配合著溪流叮咚,給人一種真摯深情的錯覺。
黛玉聽而不聞,腳步不停,轉身時注意到水溶跟隨者不可思議的神色,興味地抿了抿唇。
雖然有了帷帽遮擋,在外頭交流並不設防。可說不說話也是看自己的心情。
不過是見過一次的陌生人罷了,拒絕離開不是尋常?
怎麼他們一副天崩地裂的模樣。
黛玉回想了下那些人一臉驚異的表情,腳步越發輕快活潑。
為首的瞧著好說話,可渾身的戒備都要溢出來了。她才懶得陪他們玩。
賈探春沒有黛玉這種魄力。
她這會手已經從黛玉腕中抽了出來,不由得頻頻回頭往身後望去。
自從穿越以來,她見過的男子並不算多,可也瞧過原著中男主賈寶玉的長相。
的確是色若春花俊秀非常。
不過在她看來,那隻是小男生的清俊秀氣。
若是要說雄偉大丈夫,還是得像身後這位。
哪怕帶著半張麵具,但從露出的臉龐、站立的風姿,都能看出周身的氣勢。
定是權貴之家,說不得比榮國府還要高。
賈探春腦海中努力回想劇情,實在想不起紅樓中還有哪些人物,能配得上這番風姿。
她想留下來又不好開口,思來想去,忍不住小聲詢問:“林姐姐,你認識剛剛那人嗎?”
“哪人?剛剛不都是些沒交集的外男?”黛玉轉眼瞥過探春麵色,趣味起了些。
她語中露出明顯的嗔怒,又孩子氣般自誇:“探春妹妹你之前……有事,隻顧著他武試,難道沒瞧見我文試第一?”
探春一聽到“之前有事”之間的停頓,就想起自己落水一事,心頭微顫將旖旎心思都拋遠了。
她總覺得黛玉在敲打自己,又覺得這是好心在為自己隱瞞。
“林姐姐果真是厲害,怨不得老祖宗常常念著你。”探春乾巴巴地讚了一句,不敢再隨意打聽,又重新焦躁起來。
她心裡存著事,也沒心思再說話,下意識回頭又瞧了一眼。
橋對麵的人身姿不凡,衣襟墨發隨著風聲起伏,視線也往這邊放來,像是在望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