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溶的箭依舊向前,氣勢渾厚“噌”地插入梁柱之中。
主持的莊老就在梁柱前站著,見此臉都白了一瞬。
他踉蹌後退一步,手上不穩簽筒啪嗒摔在地上,簽條散落而出。
在場的安靜了好一會,爆發的喧囂才起。
“我不相信——看過之前這人的箭術,他怎麼可能會射歪?”
“射歪就算了,還正正好助了對方?”
“難道他們是認識的?”
黛玉見此也是愣了一下,目光往對窗望去。
水溶薄唇的笑意依舊,他執起折扇點了點自己心口,又刷地一下展開了。
這動作分外瀟灑不羈,黛玉卻瞧出一絲不對來。
自己三哥是個折扇不離手的風流性子,他甚至教過自己怎麼打開折扇更好看。
對方這個動作不像是風流公子開扇的方式,反而像拔劍出刃,帶著乾脆的銳利。
黛玉可沒想到他會助自己奪魁,之前自己表現堪稱冷淡,甚至還沒和他說過一句話。
也許對方言辭上是有些輕薄,行動倒是處處幫著自己。
粗略算起來,這下算是承了對方兩個情了。
一個是河岸邊相助,一個是間接送花燈。
她在窗前慢慢踱步,想起剛剛溪水橋邊相遇的那些話,唇角抿了抿,不知這時該做出什麼表情。
好一會才反應過來自己帶著帷帽,又溜溜達達回到了位置上。
“魁首的花燈已經歸於閣下,吉時正是百燈齊放之際。”會場的小丫鬟上門聽候吩咐,欠身後恭敬詢問。
“貴客是要留燈,還是一齊在銀霧湖中放了?”
“放了吧。”黛玉念頭轉了一圈,還是決定不留了。
她斂了斂心神,路過賈探春時一拍她肩膀笑道:“妹妹怎麼神思不屬的?可是要回去歇息?”
探春心神都在對窗那公子上麵,這會被突然一拍,身子都震了起來。
她不想讓黛玉看出什麼,隻勉強露了個笑應付:“沒,我是在為林姐姐開心。”
為何對窗的公子會相助林黛玉?明明黛玉都沒有露出過臉,甚至沒有出聲。
探春終於想起自己之前被忽視的問話,兩相夾擊之下,麵紗後的笑都掛得勉強。
“探春妹妹也開心就好。”黛玉拍拍心口點點頭,將自己為難轉移到彆人身上後,便高高興興往外走去。
徒留探春僵硬地跟在後頭。
比試決出了個勝負,可下邊眾人的口角還是未完。
有的猜他們是認識的,所以最後才會相助。
有的猜可能是緊張了,一時失了準頭。
書生武者各不相讓,沒有察覺從後頭離開的黛玉等,越發激烈爭辯起來。
會場的燈火遺落在身後,皎潔月色傾瀉而下。
侍女們打著提燈,小丫鬟在前引路,一行人過了長橋,往湖心亭走去。
波瀾微微的湖水上籠罩著一層薄薄白霧,將人也籠進其中,越發朦朧動人。
黛玉細細打量著魁首的花燈,手上拂過青翠綴子,眼睛都亮了亮。
“可在上邊提字畫,許願以達天聽。”小丫鬟將準備好的筆墨呈了上來,恭敬給黛玉解釋著。
黛玉點點毛筆,視線從薄霧繚繞的湖麵上略過,動作停在了原地。
帶著麵具的男子出現在湖泊入口處。
水溶遠遠瞧著麵前倩影,輕微嘖了一聲,吧嗒一下將折扇拍在手心。
花燈到底是勾起了他先前的一些思緒,腳下漫無目的走了幾步,也沒留心路途。
沒想到又和對方撞上了。
這可是今晚的第三次碰麵。
若之前懷疑對方可能是被派來的人,所以特意跟著自己,那這次無話可說。
沒準在對方眼中,是自己一直暗中跟隨。
水溶以己度人無奈一笑,正想提腳離開,就見燈會的小丫鬟提著那盞花燈過了來。
該不會是要還給自己吧?
他腳步頓在原地,麵具後的眼眸微闔,折扇從手心轉動而過,猶如在轉一把銳利的匕首。
自己送出去的東西,可從來沒有收回來的道理。
“這位公子。”小丫鬟臉蛋紅紅走了過來,並不敢抬頭直視水溶,隻低著聲重複:“可在這花燈上可提字。”
說著,她就將手中花燈與筆墨遞了過去。
水溶手中的折扇頓了頓,重新想了遍她說的話,目光往亭子中的倩影放去。
帷帽下的身影與白霧相交彙,越發地朦朧,青翠裙擺隨風搖曳。
他低頭第一次細細打量過花燈。
除了彩繪外,燈上還有兩處空白的地方,正是用來提寫心願的。
他母妃曾說過,燈火飛天時,會攜帶著心願直上碧落,從此事事順遂。
小時哄孩子便是用這種手段。
而對方是讓了一個心願給自己?
作者有話要說:水溶:我要全天下都知道,你的花燈被我承包了.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