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夢中的婚禮(1 / 2)

垂頭喪氣的水溶抱著同樣垂頭喪氣的兔子邁上回程的路。

他還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情況。

先前的人要麼是迫不及待投懷送抱、要麼是戰戰兢兢膽小慎微、要麼是心懷鬼胎意圖不軌。

這次可真是新鮮,遇到一個愛生氣的姑娘。

自己還沒理清楚上一個生氣的點,下一個氣焰又漲起來了。

水溶回想了下她眉眼彎彎笑意盈盈的模樣,又想了想對著自己瞪圓眼睛臉頰微鼓的時候。

還是沒懂為什麼自己越解釋對方反而越生氣了

——但每次生氣看起來都是有理有據的。

第一次見麵被兔子破壞了。

第二次見麵被自己破壞了。

水溶揪了揪兔子耳朵,有些後悔自己當初定了這個風流人設。

雖然在傳遞情報和遮掩上很是方便,可他沒想到日後會出現這個情形。

連解釋都無從下口。

雪兔軟軟趴成了一張餅,長耳朵一動不動,有氣無力“嚶嚶嚶”了幾下。

它想要的是美人香香軟軟的懷抱,而不是主人這種硬邦邦緊繃繃的胸肌。

兔子正在嚶嚶嚶控訴著,鼻翼忽而動了動,踩踩腳從水溶懷中起身。

它探頭探腦往外瞅了眼,嘰了一聲,哧溜一下就跑掉了。

水溶心有所感,抬眼往前邊望去。

麵前出現一個頭戴帷帽的姑娘。

她全身上下都被遮擋得嚴嚴實實,隱約透出其間青翠色裙擺。

不同於其他人的遠遠避開,她在看到水溶時興奮地邁上前了一步。

“啊啊啊。”略帶含糊沙啞的聲音從她喉口發出。

帷帽女子伸出手來比劃兩下,慢慢往前走了幾步,抖著手將一封信遞過來。

她的手臂因激動而顫抖,連帶著信封也微微抖動。

水溶沒有接,眉眼冷淡了下來,審視地望著麵前來人,眸子裡染上沉思。

帷帽麵紗青裙,從外表來看就像當初揚州的姑娘。

而且接近了還有一股濃濃的藥味,和當初一模一樣。

“啊,啊啊。”見麵前人沒動靜,探春有些焦急,腳步一動想上前,又在北靜王冷漠表情中退卻。

她扯下帷帽,露出蒙著麵紗的臉。

雖然有麵紗遮擋,再加層層疊疊胭脂遮蓋。

可那張麵上還是露出一種可怕的凹凸不平,皮膚坑坑窪窪。

探春摸摸臉頰,又伸手指指自己喉嚨,啊啊了兩聲示意不能說話。

她眼淚刷地一下就湧了出來,將胭脂衝得深一塊淺一塊。

瞧上去分外淒楚可憐,也分外駭人可懼。

若是探春這幅模樣走出去,定能嚇得滿城小兒晝夜啼哭不止。

對於這個突然顯露的驚懼麵孔,水溶神色不變,連眉梢都沒動一下。

他在戰場上見過了太多的生離死彆、殘肢碎塊,這點毀容還入不了他的眼。

他隻細細打量著麵前流淚的人,直到探春都要拿不住信封了,才略一伸手接過。

信是由血跡構成,許是咬破指尖寫的,上麵字跡扭扭曲曲,不太像大家閨秀該有的通順。

在看到內容的時候,水溶長睫微顫,唇邊勾起笑意來。

這笑意分外寒涼,聲音卻是溫柔許多,“你是說,是林家姑娘害你毀容了?”

探春沒看到他的嫌棄,再聽到這讓人分外安心的聲音,淚水湧得更凶,啊啊啊地點頭。

她心裡其實有幾分機靈,能看出林黛玉並沒有要害自己的理由,也不太可能是對方動的手。

可自己就是因為抹了林黛玉給的碧生膏,臉才會毀容的。

現在碧生膏找不到了,定是有人毀屍滅跡。

就算理智知道這件事和林家無關,探春也記恨上了他們。

自己容貌變成這樣,又想不到害自己的人是誰,隻知道一個林黛玉。

那就是林黛玉害的自己。

總要有個由頭、有個可以恨的人,她才活的下去。

“啊啊啊。”

探春臉上的胭脂被淚水衝刷,一抹淚就碰到黏黏糊糊的水粉,崩潰地蹲下身子痛哭起來。

她將臉埋在膝蓋裡,眼睛卻偷偷地往前瞄。

北靜王長得真是太過英俊了,尤其在這個身份加持之下,更是讓人想要靠近。

當在亭子裡偷看到北靜王就是當初揚州那人時,探春激動的希望一下子就燃了起來,立馬跑回來補妝。

為了不過錯他,探春還令丫鬟拿著玉佩告知挽留。

要是丫鬟敢多說什麼,直接打殺了就是——穿越來的這些日子,她已經很是適應古代風氣了。

而且現在情況和她知道的原著劇情開始脫軌,讓人分外惶恐。

她隻能死死抓著北靜王這根稻草。

想到這裡,探春哭得越發傷心,聲音也更大了。

水溶不為所動,視線凝聚在信封之間,思緒卻是放空。

他總算看出幕後黑手的意圖了。

林府類似荊州,為兵家必爭之地,也就是皇上和太上皇兩派都想爭奪拉攏的。

對方這是要讓自己厭棄林家姑娘、從而棄了林家。

可惜……

水溶眼眸一動收回思緒,將信封關好握在手中,注視著麵前涕淚橫流的人,溫聲安撫:“彆怕。”

他英挺麵上都是柔和,給人滿滿的安全感,“彆怕,我會治好你的。”

看探春因激動不已從而越發猙獰的麵容,水溶薄唇微勾,垂下的眸子壓製了冷色。

從來都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

黛玉腳步加快下了山坡,將心頭悸動按下,也沒興趣再逛園子,找了個亭子就隨意歇息。

不得不說北靜王哪哪都讓人印象深刻。

她目光隨意往四周轉去,看到溪水就想到北靜王、看到金花就想到北靜王、看到白鶴就想起白兔從而想到北靜王。

黛玉無聲歎了口氣,雙手托著臉蛋,眼神放空默默出聲。

迎春惜春找來時,就看黛玉一副鬱鬱寡歡的模樣,隻以為是因為她們丟下黛玉一人的緣故,內心不免大為愧疚。

“林姐姐,你可逛過其他地方了?”惜春幾步上了亭子,試圖彌補之前的過失。

迎春緊跟在她身後,腳步也加快了些,反而將薛寶釵給落下了。

黛玉被喚回心神,看到有人可以轉移注意力,心頭高興起來,“你們回來了?探春妹妹怎麼樣了?”

見她這樣孤寂,還在擔心著彆人,惜春為好心的林姐姐歎口氣,將情形細細告訴她。

“三姐姐一開始還好,還有心思裝扮。後麵就再次焦躁,將我們都趕出來。”

後頭而來的寶釵接話,語中都是疑惑:“也不知到底是衝撞了什麼,探丫頭脾氣越發古怪多變。”

“說起來也是好笑。”惜春突然冷笑一聲。

“寧府內現有一例病得不明不白、三姐姐也病得糊裡糊塗。府上到處說是有鬼,要找人來捉呢。

“什麼毛半仙馬將軍、真人道士的,到時候正經請了來才是真的。”

黛玉聽著這一堆的話忍不住笑了起來,點點惜春揶揄:“哪裡要什麼法官道士,惜春妹妹得道後來點化一下,不就萬事俱全了。”

惜春本是心冷諷刺府裡,聽著林姐姐的打趣,回想前話自己反而不好意思起來。

幾人正隨意閒聊,就見林府的侍女來找,說是要回去了。

她們跟著侍女到大廳之中,賈敏已經走出來準備離開。

迎春惜春依依不舍,卻也知道府內情況,沒有開口相邀。

還是寶釵在眾人麵前友善出聲:“林妹妹不如留下,姐妹們一塊玩也有趣。”

“這話很是,林姑娘該來住幾日”

看老祖宗目有所動,王熙鳳急急跟著話,抬手一點姑娘們,“不說彆的,和姐妹們親近親近也好。”

有臉麵的嬤嬤婆子們本也想勸,好討老祖宗喜歡。

可賈敏剛發了一場火,這時不好隨意張口,隻將灼熱眼神望向黛玉。

“是啊是啊,林妹妹就留下來吧。”寶玉紅了臉期期艾艾,磨蹭地往前了一步。

“這兒姐姐妹妹們多,可以一塊玩的,我也會好好照顧妹妹。”

雖然今兒事情混亂,可他是真心覺得林妹妹眼熟,有一種天然的親近,想要多多接近才好。

“馬上就要大比了,賈表弟還有這閒暇時間?”林清往外略站了站,替黛玉擋了視線。

他故意疑惑道:“難道表弟沒有準備嗎?”

聽到經濟仕途這種話,寶玉就不大舒服。

他心思單純,並沒什麼壞的心眼,隻樂於和漂漂亮亮的姐姐妹妹們玩耍。

反正將來世襲的前程大多在他身上。

人生在世,既然前程已定,那順著心過有什麼不好呢?偏偏要讀書?

官場上爾虞我詐、沆瀣一氣。如此費人心,還不如替姑娘們采花伺候來得開心。

寶玉有一大堆話可以辯駁。

可他怕落了林妹妹的麵子,隻得彆彆扭扭、含含糊糊退了一步,“總有時間的,大家住在一起不是更好?”

林清笑一笑,清秀臉上和軟了些,給他下了一劑重藥。

“我已經和二舅舅說過,要和賈表弟一起下場,表弟可要好好讀書。

“想來表弟是不能過來玩,你姐妹們也不好常打擾你的。”

寶玉素來最怕父親,這樣一聽,如同晴天霹靂般呆了呆。

他心裡攪和成一團,麵上說得急了些:“姐姐妹妹們都念著的。怎麼寶姐姐就能住在這裡,林妹妹就不行?”

“表哥這話錯了,就是姐妹們念著,也可以去林府中玩。”

黛玉眨眨眼眸柔和應聲:“寶姐姐也隻是暫住,為親戚間的熱絡。而我在京中自有府邸,哪有住在親戚家的道理。”

有母親和哥哥在身邊,她這幾句話說出話,都覺得心頭有底氣。

家人和林府的存在,就是最大的依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