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緩了緩，還是有些發懵，這是就感到略帶涼意的手腕一陣溫熱，在衣袖下被人握住。
熟悉修長的手心是一貫的堅定有力。
她沒有回頭去看水溶，心裡已經漸漸定了下來。
三皇子震驚不比她小。
他啞然半餉，視線在桌麵上頓了頓，最後移到站起來的林黛玉身上。
一陣難得的悔意湧上心頭。
他的四弟水溶本隻是個習於武力的獨身罷了，還伴有風流天下的名聲。
等娶了林府千金後，風流之名被洗去了，主持大比得到了聲望，林府助力一層層的。
如今還冒出一個義忠老千歲嫡子的妻弟。
這是何等的運氣。
三皇子從來不是一個愛後悔的人，他秉持一切都是要往前看，哪怕頭破血流都要向前。
追尋過去無用，後悔不過浪費時間，隻有無能的人才會後悔。
可現在他卻感到胸膛翻湧的悔意，讓人屏息。
明明是他率先取得了林府千金的好感，獲得丹藥改善體質。
甚至還有了率先選擇的機會。
可惜……
三皇子調整的很快，將一切情緒壓下，一個念頭卻控製不住冒了出來。
也許林府千金真的是抽中靈簽的那個人。
“你們也彆圍在這兒了，都去見見人吧。”皇後看上去興致不錯，也知道這些人來這兒的目的，不等他們多說，含笑催促著趕了去。
黛玉心中歡喜大比之事能夠輕易解決，又有些不太習慣，起身時未免有些躊躇。
身邊之人穩穩當當扶了她一把。
“凡事有我。”水溶低語一句，大大方方握住王妃的手，和皇後辭彆：“母後，我們就先告辭了。”
“且去就是。”皇後難得的親近之色浮現。
“那孩兒也不打擾了，母後好生歇息。”三皇子行禮告退，姿態輕巧並無不虞之色。
“嗯。”皇後一如既往的頷首。
水溶已經先行一步，看王妃有些神思不屬，輕聲快速道：“這是好事。不僅能解決流言，還能將其他的一塊清除了。”
“其他的？”黛玉順著思路想了一回，明眸一轉記起之前那位青衣管事。
對方被禁錮下去時，還口口聲聲喊著是“宮中娘娘賜下來的”。
這會可不就是在宮中？
水溶眉目飛揚挑起，桀驁之色蜂擁而出，萬般籌劃正好到今天引燃。
義忠親王府的事情可不是一件小事。
他握緊身邊人的手心，往前邊邁去。
*
一行人告退後，很快消失在宮殿中。
皇後站在諾大的園子裡往周圍張望，寬闊草木葳蕤，角落裡有一處小小的秋千。
皇後沉默許久，半餉喜色褪去，無聲喟歎。
她還記得自己和柔兒幼年相處歡笑的模樣，隻是後來她入了深宮，柔兒卻瞧上一位世家子弟。
當初她細細瞧著不是良人，勸也勸過道理也講過，可是柔兒一心嫁他。
柔兒身為最受寵的孩子下定決心，族內便也壓下一注，扶持那世家子弟，成就義忠親王之位。
本以為是皆大歡喜的好事，誰成想後麵是舉族傾覆之災。
自己那時懷有的胎兒莫名小產，昏昏沉沉不知外事。等發覺手帕交大難，已是為時已晚，隻來得及見那最後一麵。
身為義忠親王嫡妻的柔兒不複閨閣的活潑機敏，整個人渾渾噩噩。
終於從枕邊人的甜言蜜語中醒來，痛恨自己枉長了一雙眼，卻是識人不清，害了全族性命。
甚至連唯一的嫡子都不見蹤影。
皇後想起柔兒憔悴的臉，微微吸氣揮退時時刻刻圍繞伺候的宮人，“退下吧。”
“是。”宮人們齊齊俯身行禮。哪怕皇後沒拿眼看，也規規矩矩倒退幾步，守在園子外邊。
皇後自己走到秋千旁，伸手撫了撫。
許久沒用，哪怕宮人日日保養，秋千也不複當年風範。
她握住秋千上的藤條。
若不是為了追尋好友流落在外的血脈，深怕有大動作逼得幕後之人痛下狠手，她不得不小心暗中行事。
不然早就將那些人通通拿下了！
如今血脈回歸，再也不必顧忌其他。
皇後將藤條攥得更緊，緩緩吸氣，再次睜開眼眸時已經恢複成平波無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