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事兒也不能怪百姓,易位思考,如果白鐵英也是這裡的人,世世代代都抵抗不了蝗災的觀念被突然打破時,她說不定也會把這種激動的情感投射到給了她幫助的人身上。
以前抵抗蝗災的辦法不夠行之有效,縣衙也從沒有如此大的力度號召全縣商家都出錢出物。若不是肖太驄曾領導過的縣衙淫威尚存,若不是領兵的趙將軍代理知縣,這幾乎是不可能實現的。
那麼農民麵對蝗災就隻剩搶收一途了。可糧食還未完全成熟乾透,提前收回來,一是這樣的糧食根本交不了糧稅,二是濕度太大,極易發黴腐爛,就算拚了命地吃,又能吃多少呢?搶收的意義又在哪裡呢?
所以上安各村鎮,以及後來各家的莊子能保住這麼多的糧食,著實讓人意外加感激,也就有了那樣的流言傳出。
俗話說,“人怕出名,豬怕壯”,但這事兒還不等白鐵英想辦法平息,在外縣前來邀請纖雲居去他們那裡演奏過《驅邪歌》後,流言居然愈演愈烈,因為他們發現蝗蟲真的是在大批量的死亡。
白鐵英知道這是季節和蝗蟲的生命周期的原因,但彆人不知道啊!趙將軍都特意跟她說,現在民間有把蝗神廟推了,改立“嘉禾廟”的了。
畢竟一個是需要哭著喊著求著離開,但沒任何效果的“大爺”,另一個是唱唱歌就能幫你保住糧食的小仙女,從形象上來說都知道該選哪個啊!
白鐵英知道她從“蝗蟲克星”改名為“嘉禾仙子”後,還是挺感激樸實和會起名字的老百姓的,但同樣頭疼這樣的名號會不會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趙將軍聽了她的苦惱後搖頭大笑道:“哈哈哈哈,你這孩子怎麼一陣兒聰明、一陣兒糊塗的?名聲這玩意固然是個雙麵刃,但你一個小丫頭能乾什麼?想乾什麼?更彆說這時候有人巴不得能靠你轉移視線呢!
他們的奏報一定會這樣寫——百姓多麼多麼地絕望,但你貢獻出來的法子保住了多少多少的糧食,他們又是多麼多麼地努力,最後讓多少多少的百姓今年能如期交稅……
都說忠言逆耳了,那自然就有人會報喜不報憂的,更何況這跟他們的考績息息相關呢?‘凡遇災害,歲考從良。若損五成,必為次等。低於五成,烏紗不保。’所以大多數人都不得不硬著頭皮說自己的治所沒有災害或者災害情況不嚴重。
現在有你這事兒擺在前頭,不說彆人,上安縣衙這些人對你都可以算是感恩戴德了。不然你以為那流言是從何而起,又緣何如此盛行?這樣的事情在官場太常見了,你個小丫頭被拿出來擋槍了而已。”
白鐵英聽了簡直五味雜陳,從原來對自己安危的忐忑不安,轉為了對百姓的擔憂,對那幫子昏官的憤恨,又有種身處這個時代的悲哀。
趙將軍見她又跟初次見麵時的那種表情,不由得歎了口氣勸道:“你這孩子,又犯傻了不是?在性命麵前,這些都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