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狼崽們化作原型,在雪地裡奔跑撒歡。
“小殿下,坐在我背上呀。”
“小殿下,坐我這邊。”
凱爾和一群小狼崽們活潑跑到西洛伊身邊,圍著那防護罩繞圈。
歐西裡斯追上他,輕斥了一聲:“彆亂出主意,越往裡麵越冷,小殿下承受不住。”
西洛伊望著歐西裡斯原型,整個人都呆住了,這狼也太大了,身形威武宛若一個小山,厚厚灰色毛毛上堆了一層薄薄積雪,他們在它麵前好像一個小玩具,一口就能叼走那種。
巨狼悄無聲息踩在雪地裡,隻留下一個個巨大足印,很快,風雪會把這些足跡覆蓋。
白茫茫雪地很容易讓人迷失放心,看久了還有雪盲症。
所以西洛伊走一段時間就會閉上眼睛休息一下,順便讓忒爾迪斯也閉上眼睛。
“小殿下好聰明。”歐西裡斯擋住左側方擋住寒風,護在他們身側,聲音洪亮:“在雪地裡要注意不能讓自己視線長時間放在雪地上,不然會有一段時間看不見,這在狩獵中是致命問題,所以隔一段時間就要閉上眼睛或是抬頭看看天空。”
“這隻是暴雪平原邊緣,坍塌地方在暴雪平原中心,就在我們部族範圍內,現在我已經將他們移走了,留下族中幾個魔狼看守。”
這句話是對路德維亞說。
“知道了。”路德維亞點了點頭,幽靈馬車跟在他身後,而歐西裡斯乘坐魔馬則被他放在了後方,暴雪平原太冷了,這些魔馬一但進入到深腹處就是死路一條,也唯有幽靈馬不受寒冷侵擾。
歐西裡斯羨慕忘了一眼隻剩骨架幽靈馬。
魔比魔,氣死魔。
路德維亞明明是後來,可是人家要錢有錢,要勢有勢,最可惡是還要貌有貌,死前是龍生贏家,死後是魔生贏家,歐西裡斯內心瘋狂吃檸檬,酸不行。
西洛伊深一腳淺一腳踩在雪地裡,他往忒爾迪斯那邊一看,忒爾迪斯臉頰泛紅,氣喘籲籲,但始終不吭一聲。
“修斯,走不動了。”西洛伊從雪地裡捧了一團雪就不走了。
修斯了然,把兩個幼崽放進了馬車內。
索拉跪坐在車內,給小殿下和他玩伴倒了一杯熱水,同時拍打掉他們衣服上雪花,桌上小火爐散發著暖融融熱度,烘烤著幾塊肉乾。
西洛伊先把雪團放在窗戶上,而後喝了口熱水才緩過來。
剛剛路德維亞看他們進馬車就把防護罩撤了,防護罩一撤,嘶,那刺骨寒冷讓西洛伊瞬間就打了個哆嗦。
忒爾迪斯捧著水杯,小口小口喝熱水,他身體虛弱,進來時候嘴唇一點血色也沒有,忽然察覺到身上一重,轉頭一看多了一件厚厚毯子,毛絨絨毯子完全將他裹了起來,驅散了寒冷,甚至還暖烘烘。
“小殿下,你蓋。”忒爾迪斯放下水杯,就想把毯子拿開。
“彆動。”西洛伊握住忒爾迪斯手,讓他試了一下溫度:“看,我手比你暖和,我不冷。”
“再說又不是沒有毯子了,我找一件就是。”
西洛伊捂熱了忒爾迪斯冰冷手,轉身從箱子裡拿了一件比剛剛略薄毯子過來披在身上。
“…對不起。”
耳邊突然傳來細弱鼻音,帶著輕微泣音。
西洛伊坐在桌旁,看見了忒爾迪斯低著頭,大顆大顆透明眼淚砸在水杯裡。
“我…我好沒用。”
“經常讓小殿下照顧我。”
“我很想,很想不給小殿下添麻煩。”
忒爾迪斯哽咽著,話說斷斷續續,他用手擦著眼淚,可是眼淚怎麼也擦不乾淨,反而越擦越多,他不想這樣,他不想給小殿下拖後腿,他討厭這樣自己。
就在他自我厭棄時候,手被一隻溫暖手拿了下來。
小殿下黑色眼睛望著狼狽他,而後用柔軟手帕擦了擦自己眼角。
“你看這是什麼?”
忒爾迪斯看見了桌上兩個小雪人,它們手牽著手,像是親密無間好朋友
“他們是一對好朋友,也是一對好兄弟。”
“兄弟?”忒爾迪斯抬起頭,眼眶紅紅,雪白睫毛上還帶著淚珠,在西洛伊看來更像雪精靈了。
“是啊,你是赫蓮姨媽孩子,我先出生,自然是哥哥,你後出生,是弟弟。”
“哥哥自然要照顧弟弟。”
“就像我母親在小時候會照顧你母親一樣。”
西洛伊用最簡潔語言告訴他和忒爾迪斯之間關係。
“謝謝小殿下,等我長大,我也會照顧你。”忒爾迪斯感動淚眼汪汪。
“你休息一會,估計要等好幾天才能到暴雪平原中心。”
夜晚,寒風呼嘯,西洛伊睜開眼睛,看了熟睡忒爾迪斯,馬車溫度已經很低了,幸好修斯帶了很多保暖毯子被子,他裹著毯子走出去,索拉拽著幽靈馬韁繩,身上堆滿了厚厚一層雪,像一個雪人。
遠處,歐西裡斯正在教小狼崽們捕獵。
瑩瑩雪光中,一頭猛獁巨獸在雪地裡狂奔,兩根尖銳牙齒凸出,倒映出猙獰影子,它皮上有幾道刻骨傷痕,跑時候,血灑落雪地,留下了長長痕跡,歐西裡斯在旁邊恐嚇追趕,小狼崽們瘋狂追捕,狼嚎聲起伏,凶悍追殺比它們體積大十幾倍獵物,最終,猛獁巨獸倒了下來,呼哧呼哧喘著粗氣,歐西裡斯讓小狼崽攻擊它咽喉部位,等徹底死亡之後,歐西裡斯拖著這隻猛獁巨獸繼續走著。
大半夜看了一出動物世界,西洛伊打了個哈欠,繼續進去睡覺。
接下來幾天,溫度越來越冷,西洛伊和忒爾迪斯呆在馬車裡,不再出去,路德維亞給整個馬車弄了一個防護罩保護他們。
歐西裡斯已經拖了三隻小型猛獁獸,狼崽們整日繞在他身邊,實在冷受不住了就會鑽進歐西裡斯背部毛毛裡。
西洛伊算了一下時間,發現他們已經前進十天了。
地廣狼稀,西洛伊隻有這一個想法。
第十二天,歐西裡斯停了下來。
西洛伊和忒爾迪斯都穿著厚厚衣服,被路德維亞提了下來。
腳踩在凍結結實實雪上,西洛伊看見了大型猛獁獸獸皮,它們被骨架支撐起來,抵禦極寒。
它們分散在雪地上,粗略一數有二三百個這樣獸皮包。
路德維亞銀發被寒風吹淩亂,他這一路話很少,有時候,西洛伊都感覺到他心不在這,他暗金色眼眸沉寂如一潭死水,不起任何波瀾。
周圍極寒,他卻感覺不到一般,依舊穿著華貴黑金交織長袍,風雪在他身上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不等歐西裡斯開口,直接朝著前方走去。
歐西裡斯連忙跟上。
聽見聲響,猛獁獸包裡出來了不少巨狼,他們有朝著族長追去,有和凱爾打招呼,興奮打了個滾。
熱情無比。
帶來小狼崽們分彆和西洛伊打了招呼,然後各回各家,跑去見父母了。
“這位就是小殿下?”
其中幾頭巨狼蹲下來,親密蹭了蹭西洛伊,差點沒把西洛伊蹭倒,修斯在背後扶住他。
“小殿下這麼小就來暴雪平原了,真勇敢。”
“小殿下,等下來我家玩吧。”
“我先把小殿下帶到屋裡,外麵太冷了,你們快回去吧。”凱爾抓著西洛伊手連忙跑進了屋裡。
靠著路德維亞給防護罩,西洛伊其實感覺還好,但他也覺得儘早進屋比較好,現在路德維亞去探查坍塌地方了,萬一走遠了,防護罩破裂,西洛伊不敢想暴雪平原中心溫度,在這裡,所有狂暴魔狼都變回了本體。
西洛伊跟著凱爾進屋,發現猛獁獸包裡內部很是簡陋,房間裡掛了一盞燈,獸皮被一根根泛黃獸骨撐開,支撐起了猛獁獸包,獸皮底部被壓嚴嚴實實,不透一絲風,西洛伊有點好奇他們是怎麼固定。
他劃拉開地上獸皮,訝異發現猛獁獸包底部是用寒冰固定起來,他摸了一下,底部獸皮部分比房間整體要高出十幾厘米,看起來應該是先把獸皮和支撐起猛獁獸包獸骨先找準位置固定下來然後用水澆上去,按暴雪平原中心溫度不出幾分鐘就會結冰。
“我回來了,母親。”凱爾跑到最裡麵對著一隻巨狼拱了拱頭,很是親昵:“小殿下也過來了。”
西洛伊走近裡麵,看見了一頭巨狼臥在獸皮上,她有一雙深灰藍色眼睛,十分漂亮,聲音柔亮:“小殿下,我叫瑪吉,暫時還不能起身來,你和你朋友就在屋子裡玩一會,外麵很冷不要出去。”
西洛伊走到這位巨狼麵前,發現她腹部還有三個狼崽子,他們還沒睜開眼睛,躲在毛茸茸腹部下麵,睡得四仰八叉。
“這是我叔叔家狼崽,因為有好幾隻,母親就把他們接過來扶養了,等一年後他們存活下來就會還給叔叔家。”
忒爾迪斯蹲在地上,摸了摸小狼崽軟軟毛毛。
西洛伊觀察了一下,發現屋子後方還有儲存肉塊,它們在屋內後方堆整整齊齊,屋內隻有一個大鍋,黑色木材在燃燒著,火苗並不大,隻能供給極少溫暖。
“這是我們冬天食物,弟弟妹妹們很小時候我們會把油酥熱水和奶水混合起來喂給他們,等再大一點就會撕點肉條弄爛爛給弟弟妹妹當食物。”
“我小時候就在二叔家長大。”凱爾有點靦腆搖了搖尾巴。
群體護助,歐西裡斯雖然是族長,但他生活和其他魔狼們並沒有什麼不同。
在這片暴雪平原上,隻有互相幫助才能延續種族希望。
西洛伊將一塊獸皮揭開,看見了底下凍結結實實土地。
“凱爾,你們這裡有冰嗎?”
“有啊,不過天氣很冷,吃冰不好。”
“往前走就有一個冰原,那裡更冷,到處都是冰。”
雪原,冰原。
西洛伊望著因為要幫幼崽抵禦寒冷而不得起身瑪吉,心裡浮現一個瘋狂念頭。
地球上有愛斯基摩人和魁北克愛斯基摩人,他們在冬季一般都使用雪屋,或是圓頂冰屋,這裡冰原上冰肯定更加結實密不透風,照樣可以把寒風擋在外麵,而且冰是熱不良導體,屋內熱量不會傳到外麵更加保暖,不比猛獁獸包保暖嗎?
如果冰屋可以成功,魔狼們就可以化作人形,屋內空間會更大,小狼崽們也不需要大狼們無時無刻用身體保暖,他們可以用暖暖獸皮代替或者在幼崽旁邊升個火堆,大狼們也有更多時間出去捕獵,既然有水,附近肯定有河,可以煮鮮美魚湯或者是熏成魚乾,增加食物。
西洛伊耐心等著路德維亞和歐西裡斯回來。
一直等到了晚上。
暴雪平原夜晚不明顯,雪色照四周亮亮。
路德維亞回來時間,小腿忽然撞上了一個軟軟物體。
他拎起西洛伊,發現他鼻子耳尖凍紅紅,幼崽撲騰著,小小一團,路德維亞這時候腦海裡忽然就閃過了一個念頭。
有一天,他兒子會不會也像這樣朝他撲過來。
“路德維亞,我想去冰原上看看。”
路德維亞立刻清醒了過來。
沉默了好一會,路德維亞拎著西洛伊出了門。
忒爾迪斯體質弱,趴在巨狼毛茸茸肚子下麵取暖,看見西洛伊走了,心裡很是擔憂,但下午時候,西洛伊讓他在這裡乖乖等他回來。
忒爾迪斯糾結眉頭都皺了起來。
冰原寒風呼嘯,路德維亞手仿佛是冰雪雕成,他拎著小殿下,將他放在了冰原上。
西洛伊身上泛著幽綠色防護罩,隔絕了冰冷和寒風,他望著遼闊冰原,再次看向路德維亞。
路德維亞眉稍微挑,容顏越發俊美,黑金長袍在風中獵獵做響,寬大袖口隨風飄蕩,銀發飛舞,高冷宛若冰原上神袛。
“路德維亞。”西洛伊看心裡一縮,總覺得他太過高冷不好相處。
“什麼事?”路德維亞看向環繞四周,並無發現異常。
“我想在冰原建造一個冰屋,頂端是半圓形,隻需要留一個門,不要窗戶,隻要是屋子就行,我想做一個實驗。”西洛伊快速說完,並用手比劃了一下冰屋造型。
等了好一會,都沒有等到回答,西洛伊覺得修斯說果然沒錯,路德維亞對什麼都不感興趣,除了找兒子…
西洛伊揉了揉鼻子,感覺自己有點感冒了,他低聲說道:“小孩子都喜歡玩冰屋,他們還喜歡在冰道裡玩捉迷藏。”
“你如果會造一個冰屋,你兒子一定會喜歡和你玩。”
路德維亞目光放在小殿下身上,暗金色瞳孔隻剩下凝固溫度,他凝視著西洛伊,聲音淡淡:“小殿下,你意圖太明顯了。”
西洛伊懊惱抓了抓頭發,他就知道他演技拙劣。
路德維亞肯定不會同意吧…
西洛伊還沒想完,眼前就沒了路德維亞身影,他驚了一下,剛想喊,發現冰原被一大片陰影覆蓋了。
脖子僵硬抬起來。
西洛伊看見了一頭骨龍。
雪白骨骼泛著淡淡光輝,居然有種神聖錯覺,他骨眶空洞洞,注視著渺小西洛伊,白骨爪尖深入冰層,彎鉤如刀,寒光凜凜,巨大身軀遮住了大片冰原,深青色靈魂火焰從雪白陰森爪尖蔓延到全身骨架,給他染上了一層濃鬱至極冷青。
西洛伊第一次見到骨龍全貌,現在骨龍隻是骨龍,全身血肉都沒了,隻剩下了骨架。
他生前應該有很多種族喜愛敬仰他吧,才會被稱為光耀晨曦。
路德維亞隨手從冰原上切割下冰塊,像堆積木似堆成了一個冰屋造型小屋。
他爪尖鋒利無匹,切割冰塊時可以打磨毫無棱角,對西洛伊而言堅硬無比冰塊到了他手裡變成了隨意揉搓橡皮泥,什麼形狀都可以弄好。
路德維亞做好一個冰屋,嫌棄不夠完美,又做了一個,到了最後,冰原上多了三四個冰屋。
“進去吧。”路德維亞做夠了,推了推小殿下。
西洛伊走到冰屋裡,轉了一圈又出來,覺得自己方法可行。
“謝謝。”西洛伊對著路德維亞道謝。
回去路上,西洛伊跟在路德維亞身後,忍不住問出了自己問題。
“路德維亞,我可以問一下,你為什麼幫我嗎?”
在其他人看來,他建造冰屋想法完全是一個熊孩子才想出事情。
而且,路德維亞也對這件事不感興趣,若說是因為他是小殿下這個身份西洛伊覺得還不夠格,至少要是魔王老爸才行,所以路德維亞剛剛為什麼幫他呢?
西洛伊想不明白。
過了許久,西洛伊才聽見路德維亞聲音,輕一吹就散。
“你是第一個相信吾兒存在人。”
西洛伊抬頭看著路德維亞,發現他暗金色瞳孔深處燃燒著一團不滅火焰。
他一直在找他兒子,從未放棄過,哪怕沒有人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