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妖物莫要叫我娘,我警告你快從我兒身上下來。”
沈老太太往後跳一步,“急急如立令,太上老君來顯靈。天靈靈地靈靈,各路神仙顯顯靈。
快快收了這個妖物。”
妖物?
沈祁回想起昨夜,沈老太太打他的那幾下,隻覺得氣血翻湧。
“娘你在說什麼?子不語怪力亂神。”
沈老太太呸一聲。“彆同我說沒用的!快從我兒子身上下來!你個妖物。
我兒子不會大逆不道滿口生生死死。
張口閉口要…”沈老太太壓低聲音,咬牙切齒。“要太子和太子妃死!”
“我兒子是忠君愛國的狀元。
他從小就說,要好好讀書做明事理辯忠奸的好官。”
明事理辯忠奸?沈祁眼神幽暗,“娘,從小到大我從未說過這樣的話!
這樣冠冕堂皇的話我怎麼會在家裡說?
我自己都不信的話,我怎麼會說。
這個朝廷就是黑暗的,我為什麼還要明事理,幫他辯忠奸?
你不是從小就跟兒子說,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嗎?”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這句話沈老太太曾經對沈祁說過的。
當時的沈祁滿臉失望並且告誡她,不可再說!
知子莫若母。
沈老太太知道她兒子心思藏的深,有些話他心裡有數,但是絕不會說出來!
絕不像麵前的這隻鬼,什麼都往外說!
沈老太太不知道。
麵前的沈祁早不是原來的沈祁,又是沈祁。
富貴養人,錢財讓人狂妄。
柳家的錢財,早已經把沈祁養的不是曾經的沈祁了。
捧殺!
上一世幾十年的富貴,就是一把溫柔的殺人刀。
把曾經那個因為自卑,不得不謙遜的沈祁殺死了。
留下的沈祁——
是那個在朝堂上說一不二,已經習慣了眾官員的吹捧的沈祁。
他不必掩飾自己的喜好,不必曲意逢迎他人。
他習慣了錦衣玉食,習慣了金口玉言,習慣了大權獨攬。
上一世沈首輔說一句淮北的橘子甜,那淮北的枳便是甜橘子。
橘生淮南則為橘,生於淮北則為枳,葉徒相似。甜味卻不同。
可沈祁的話猶如聖旨,他說誰是橘,誰就是橘!
權利讓人盲目追捧他,彆管追捧他的人真心與否,總之他們不會否定他!
忠言逆耳利於行,他卻不想聽,例如柳氏的話。
幾十年的高位,他把今世的自己捧殺了。
可今世……再無人捧他!
沈祁心中有悔,他不應自持重活一世而沾沾自喜。
他應該謹言慎行,一步步謀劃重新登上高位,再言其它。
為何…上天讓柳氏也重生了?
沈祁咽下滿嘴苦澀,一撩袍子跪了下去。
“娘,昨夜是兒子孟浪了,請娘、請爹、請大哥、二哥、大嫂、二嫂原諒!”
原諒?李招娣和錢果兒麵麵相覷。
拿什麼原諒?拿命嗎?
她倆不想原諒,她倆隻想跑路啊!
給他生兒育女的芳芝,死不瞑目!
資助他科考的趙綿綿,不知所蹤!
他還想謀反!!!
李招娣心裡隻有一句話,這披著人皮的夜叉,誰敢原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