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媽媽還在包餛飩。
見他回來,媽媽便噓寒問暖:“怎麼回來了?也不提前說一聲。”
秦朝陽不說話,書包一甩,便癱在了沙發上。
媽媽著急了:“朝陽,哪裡不舒服麼?”
“沒有。”
其實他渾身都不舒服,心裡更是長了一大塊凍瘡。
姥姥暫時住在他家,聽到動靜,顫巍巍地出來看他。
楊玲玉責備兒子:“你姥姥本來睡覺就淺,你這麼一折騰,她晚上又要失眠了。”
“那我走。”秦朝陽抓起書包,冷冰冰地回應。
“老大,彆這麼跟孩子說話。”姥姥拉著秦朝陽的手,問道:“早早,你吃飯沒有?姥姥給你下碗麵吃。”
“不用了。”秦朝陽又蜷縮在沙發上,像是賭氣,又像是跟姥姥撒嬌。“我要餓死我自己。”
……
楊玲玉揮起了菜刀,咬牙切齒:“再胡說八道,我剁了你。”
楊玲玉罵兒子,姥姥便罵她。
“姥姥,我真不想吃東西。”秦朝陽閉著眼睛,說道:“我就想回家裡靜一靜。”
“那你先回屋裡待著,我給你下碗麵。”
姥姥佝僂著腰,緩慢朝廚房走去。
楊玲玉收拾著兒子的外套,絮絮說道:“你這麼大了,連下包方便麵都不會,淨給你姥姥添麻煩。”
秦朝陽本來就憋著一肚子火氣,聽到這些話,剛想發脾氣,卻瞥見了媽媽鬢角的白發,他的火氣便弱了。
楊玲玉也不發脾氣了,說道:“你爸這周末可能回來,你提前跟圓圓說好,帶她回家吃飯。”
“你想請她,那你跟她說啊!讓我當傳話筒做什麼?”秦朝陽驟然火大:“是你們喜歡她,又不是我喜歡她。”
“你嚷嚷那麼大聲乾嘛?吃火藥啦?”楊玲玉不滿地嘟囔道:“年紀輕輕,火氣那麼大,也不知道像誰。”
“像你。”姥姥輕飄飄地送來一句話。
……
楊玲玉說道:“再過幾天,熙熙就回來了。這個逆子把我氣得要死要活的時候,總算有人能治得了他了。”
啊?!
秦朝陽看了看日曆,果然,距離老姐回國還有不到一周了。
他超開心,但也頭皮發麻。
姥姥又回了廚房,把煮好的麵端了出來,放到桌子上。
“早早,快趁熱吃。沒有加蔥花,隻加了鹽和香油,一把小青菜,還有一個荷包蛋……你小時候最愛吃了。”
還是姥姥好。
在這個接連遭受重創的夜晚,秦朝陽真打算餓死自己的,可總不能辜負姥姥的一片心意。
他大口吃著麵,姥姥笑眯眯地問道:“你跟同學鬨矛盾了?”
“沒有。”秦朝陽悶聲道:“就是一個獎學金評比,我拿了二等獎,有些鬱悶。”
“拿獎學金是好事!管它多少錢,隻要能拿,那就說明你很努力了,千萬彆跟自己較勁!”
姥姥的話,讓秦朝陽的心事減輕了許多。
他決定,吃完麵,還是回寢室去。
老許得了一等獎,他就回家住……朋友們會議論他,說他輸不起。
他才不是心胸狹窄之人。
他難受,並不代表他嫉妒老許。
隻是,他很少跟“二”這個詞掛鉤。獎狀上的“二等獎”,讓他很陌生。
他吃完麵,洗了碗,便沉默著出了家門。
楊玲玉在後頭喊道:“你到底想乾嘛?跟你爸一樣,刮陣風就走?”
秦朝陽沉浸在自己的想法裡,沒說話。
下了樓,他站在冷風裡,戴上手套,跨上了自行車。
寒風吹亂了他的碎發,他那雙柔和的桃花眼,比此時的天氣還要冷。
但須臾,冷笑又爬滿他的臉。
獨孤求敗的狀態保持得太久了,他鬆懈了。
現在,終於有新的競爭對手出現了,他太興奮了。
他喜歡朋友,也喜歡對手。
隻有強有力的對手,才能讓自己變得更加強大。
秦朝陽在心裡做完了自我反省,便下定了決心,一腳蹬開了自行車——
要麼第一,要麼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