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辰殊是在一個深夜,混著好幾輛秋家的貨物一起送出城門的,為了掩人耳目,十輛車裡,裝了整整九輛的貨物,趙辰溪特地調配了一隊精英,由小滿帶著,親自送回了汴京城。
與這隊車隊擦肩而過的,則是朝廷送下來的文書。
文書並沒有大肆宣告,隻是被悄悄的送到了楊夫人的手裡,文書送到的那一日,楊夫人便暈倒在了靈堂。
秋絕弦知道這個消息以後,顧不得楊夫人不許她進府的消息,帶著大夫直接闖了進去,然後就看到了躺在棺槨邊上的楊夫人。
楊夫人在靈堂裡擺了一張床榻,就擺在棺槨邊上,她說,他是覺得楊大人一個人會孤零零的,便想著在他的身邊陪他。
隻是天氣悶熱潮濕,屍體已經開始腐爛變味,為了控製住這個味道,棺木早早的就被釘死,但是隱隱約約還是會飄散出一絲絲腐爛的味道,而這半個月以來,楊夫人就一直住在這個潮濕腐臭的靈堂,就這麼睡在楊大人的棺槨身邊。
婢女其實已經請過好幾個大夫了,隻是人家一聽說要去靈堂給楊夫人看病,一個個的都不肯來,就算是來了,到了門口也會臨陣脫逃。
楊夫人自然也不在意這些,隻覺得病了就病了吧,也不是什麼要緊的。
秋絕弦掌管著之江城裡好幾個藥鋪,自然也知道那些大夫忌諱著什麼,沒辦法,她隻能求到羌活麵前,而羌活因為從小在戰場上幫忙,並不忌憚所謂的死人,便在秋絕弦幾根千年人參的誘惑下,跟著她來了楊府。
“夫人!”秋絕弦快步走到楊夫人的床前,緊緊的握住他垂掛在床邊的手,眼睛濕潤,儼然已經帶上了幾分淚意。
楊夫人隻覺得吵嚷,皺著眉頭睜開眼,卻瞧見了淚眼婆娑的秋絕弦。
楊夫人之所以可以醒過來,其實是羌活用人參給她吊著命,她的身子已經虧空的不像樣了,長時間的服用糖丸,她的五臟六腑已經被侵蝕,如今她又發了狠,寧可痛苦,寧可死去,也不願意再碰這所謂的糖玩半點。
每一次的發作都幾乎要是她的半條性命,而傷心又讓他食欲不振,以至於他的身體越來越消瘦,幾乎已經沒有法子了。
楊夫人看著麵前的秋絕弦,有些艱難的咽了一下口水,然後艱澀的開口:“陛下龍恩浩蕩,並不怪罪楊之的過錯,隻是他坐在那個位置,總要為旁人負責!”
秋絕弦沒有說話,隻是靜靜的看著麵前的楊夫人。
“縱然你們不說,我也知道,我已經是強弩之末,活不了多久了,如今的我也沒有力氣再去操辦他的喪事,雖然有些難為情,但是如果可以的話,我還是想要麻煩你,替我們,辦一場喪事!”楊夫人拉著秋絕弦的手,低聲說道。
楊夫人說的是我們,而不是楊之,秋絕弦隻覺得心口酸澀,讓她根本說不出來一個字,許久以後,她才艱難的開口:“楊大人的喪事夫人不必操心,我一定替夫人辦的體體麵麵的,送楊大人走完這最後一程。”
楊夫人伸出枯槁一般的手,替秋絕弦擦去眼淚,她有些費力的笑了笑:“生共白頭,死同穴,我們這一生並沒有什麼遺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