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任先生,公司那邊的情況怎麼樣?先前我們偷偷去瞄了一眼,然後又回來了。”
簡單寒暄過,鄭甜立馬打聽起來。
白天眾人沒參與星火資源的事情。
任重並未提前吩咐安排,讓他們保持自己的獨立思考。
眾人倒也不是抱上任重的大腿就全麵脫離勞苦大眾的階層了,而是鄭甜認真權衡後,看清了現實。
她知道這毫無意義。
萬一她帶著眾人去參與,結果出了事,說不得還平白給任先生添麻煩。
畢竟如今坐擁武裝清風重卡,人均二級往上實力的鄭甜隊幾乎坐穩了最強半職業隊的頭把交椅,在鎮裡的影響力僅次於職業隊,一旦出現在那場合,很容易被其他拾荒者拱成群眾領袖。
那麼以楊炳忠的性子,眾人自然死期將至,誰也保不住。
任重聳肩,“虧得那麼多人排出那麼大的場麵,卻都被林望三言兩語化解了。”
鄭甜:“唉,果然。”
歐又寧:“我就知道!球用沒有!”
文磊:“唉。”
白峰與陳菡語倒是沉默著。
任重略驚奇道:“怎麼,你們難道就不覺得意外嗎?仿佛你們早有心理準備的樣子。”
眾人對視一眼。
鄭甜說道:“自從任先生你反複提醒我們要小心林望後。我們的很多看法的確改變了很多。”
文磊甕聲甕氣道:“這些天下來,一些我們以前想不通的事情,也慢慢找到了答案。”
任重眉頭微皺,“你們去打聽林望了?”
陳菡語搖搖頭,“沒有刻意打聽,隻是時不時總能得到些新的信息。前幾天,我和鄭甜用任先生你教的演繹法和歸納法推理了一下。”
“得出什麼結論?說來聽聽。”
任重在底層拾荒者裡的人脈不如鄭甜這老江湖。
他也從未刻意通過底層荒人打聽過林望的事。
他防著林望,是因為他被殺過,還多達三次。
鄭甜等人的情況卻又不同。
眾人曾托庇於林望的羽翼之下,現在也不算完全脫離。
眾人對林望雖說不上感恩戴德信任有加,但至少也算得上合作愉快。
否則當初眾人就不會毫不猶豫地在第十五天選擇同時參加二級職稱考核了。
這不是鄭甜蠢,是她當局者迷。
雖然外界總時有關於林望的傳言,但她這既得利益者卻隻會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現實。
那就是掛在林望隊下隻需要扣除20%的抽成,不用像彆的散人拾荒者一樣承受30%的重稅。
在野外碰到彆的半職業隊時,彆人都會退讓三分。
貝立輝此人雖然好色,但見她和陳菡語不樂意,倒也沒用強。
直到被任重完全點破後,鄭甜才開始去認真的分析外部信息。
聽完鄭甜等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講述,任重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卻依然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任重打從一開始就決意要與林望為敵的念頭雖來自21世紀博士的直覺,但他還真沒找錯人。
事實證明,在吃人怪獸橫生的類末世裡,對人類威脅最大傷害最深負麵影響最持久的往往不是吃人的怪獸,而是人。
林望此人的崛起史,也可以說是星火鎮底層荒人的血淚史,充滿了背叛、出賣、掠奪。
他一人的崛起之路上,至少埋葬了數百名拾荒者的枯骨。
隻是林望下手隱蔽,沒留下什麼把柄,且每次都能踩著星火鎮規則的底線,找到合理的下手理由,也從不招惹不該招惹的人,以至於雙手沾滿血腥的他雖然在鎮裡頗有凶名,但卻又有另一部分人始終覺得他這人還行。
危害最大的,正是這種人。
比起另外兩隻職業隊,林望對底層拾荒者的盤剝最無底線,吃相最難看。
如今星火鎮裡職業者凋敝至此,廢礦坑的落寞是主因,楊炳忠的貪婪是直接原因,林望的浸血晉升之路卻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歐又寧歎口氣,說道:“任哥,當時我爸在外麵死得不明不白,這倒也不是什麼稀罕事,我也隻當他是遭了墟獸的毒手。但其實我爸那支隊伍行事一向穩健,從來不去招惹二級墟獸,比我們還穩健。我心裡有疑點,但也沒想太多。現在我基本可以確定,我爸和他的幾個隊友應該是成了林望的墊腳石。”
鄭甜也是揉了下眼睛,“其實我弟弟的天賦比我更好,和於燼都有得一拚。在我成為一級槍械師之前,我弟弟雖然也沒參加職稱評估,但已經可以靠著把小手槍單人狩獵一級墟獸了。現在我懷疑我弟弟的死恐怕也和貝立輝有關。前些天有人告訴我,我弟死在鐵蟲林的那天,貝立輝在那邊出沒過。”
文磊與白峰倒是沒什麼故事。
但真正的重頭戲也在陳菡語這邊。
她說出了一個驚人的舊事。
“當初林望還是個小孩子時,是我父親看好他的天分,將他和貝立輝從荒人部落帶回小鎮的,包括司馬婉也曾經是我母親的學生。司馬婉雖然剛晉升四級拆解師不久,但其實小時候她曾和我一同學習。”
“我爸媽死後,司馬婉在外麵晃悠了很久,去年還在三級時就補位進了林望的隊伍。我本來以為我父母隻是死在楊炳忠的貪婪之下。現在看來,林望幾個一定在裡麵扮演了重要角色。畢竟我父母非常小心。他們曾告訴我,財不露白是荒人的第一生存法則。”
任重沉默很久,腦子裡過了一遍上條時間線最終一戰時發生的事情,才看著陳菡語緩緩說道:“你記得前些天早上我帶著你和於燼回鎮子上時,於燼問我要等多久才能暴露他的成長嗎。”
陳菡語點點頭,“記得。”
“我當時告訴於燼,是三十五天。距離現在還有十六天。你知道這是為什麼?”
“為什麼?”
“我當然不會隨便編個日子。”任重微微一頓,“十六天後就是林望的死期。林望一直在背叛其他人,這次我也讓他嘗嘗被背叛的滋味。”
任重終於選擇了全麵攤牌。
他並不怕自己也被出賣。
雖然不想承認,他的本意也並未如此,但某種意義上,這的確也是一次無形的終極測試。
眾人瞪大眼睛,滿臉難以置信。
鄭甜哆嗦著嘴說道:“任哥,雖然我們是巴不得他趕緊死,但這太勉強了。任哥你的天賦非常驚人,現在你已經在林望身邊穩住陣腳,隻要你能爭取到時間……”
任重搖了搖頭,正打算小裝一下,吹噓自己的天賦。
倒是旁邊的歐又寧難得機靈了一次,“鄭甜你這就小瞧任哥了吧。任哥敢這麼決定,那肯定是有他的道理呀!”
任重滿意地眯縫起眼來,這貨又變得順眼了。
某些時候這種沒頭腦的小弟還蠻靠譜的。
文磊也補充說明,“可能任先生的天賦……比我們看到的還強?”
“行了,我的時間規劃已經告訴了你們。但在殺林望這事上,你們能不能幫得上忙,我會不會讓你們參與,那還得兩說。得看你們接下來半個月的進展,我們先來談談前麵半個月你們練得怎麼樣。”
任重難得悠閒,便拉著眾人好好聊了聊,看看他們在這些天的放養生涯裡究竟怎麼過的,然後再總結經驗教訓。
如今任重見識越來越廣,經曆越來越豐富,早不複昔日吳下阿蒙,總能一針見血地指出鄭甜在決策上的某些失誤,對其餘人等在戰鬥時的小細節也能多多少少提出些靠譜的個人看法。
眾人如饑似渴的吸收著任重慷慨分享出來的職業者知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