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暫興奮後,眾人又很快冷靜下來。
任重雖然沒有什麼傷勢,但卻昏迷不醒,洞室內的空氣依然滾燙火熱,不能在此久留,得趕緊把他弄出去。
文磊三人一番商議,做出決定,把任先生背出去。
文磊用螺旋鑽頭鑿出的地洞僅能容他本人匍匐而過,得先把任先生的外骨骼脫掉,再把人背上。
幾分鐘後,三人將任重剝離出來,再把他的外骨骼套裝和林望的套裝各自打包。
文磊剛背起任重,於燼立刻提出質疑,“不行,文磊先生你個頭太大,還穿著重裝外骨骼,讓任先生在你背上的話,很容易壓到他。”
文磊趕緊又放下任重,撓頭道:“也對,幸好你提醒了我,不然得壞事。”
於燼深吸口氣,微微躬身,說道:“文磊先生你把任先生放我背上吧,我來。”
文磊與陳菡語看著於燼後背上縱橫交錯的血淋淋的傷口,對視一眼,紛紛搖頭。
陳菡語說道:“於燼你傷太厲害了,現在你的傷口隻是用止血噴霧做了簡單處理,你這樣背他出去,傷口肯定崩裂,隻怕你的血都不夠流。”
於燼:“不礙事,這裡氣溫太高,氧氣也不足,必須馬上把任先生弄出去。任先生更重要。”
陳菡語搖搖頭,轉過身,弓起背,“還是我來吧。”
於燼和文磊對視一眼,滿臉的疑慮。
於燼是“外人”,不好多說。
文磊說道:“你可以嗎?從這裡出去有近一公裡,還隻能爬行,陳菡語你……”
陳菡語想了想,臉上突然綻放驕傲的笑容,“告訴你們一個隻有我和任先生才知道的小秘密。”
“什麼?”
“我是四級拆解師。雖然不是戰鬥人員,但我的體能綜合指數並不低,我不是表麵上看起來這麼瘦弱。”
再次說出心中藏匿了多年的大秘密,她卻非但沒有擔心,反而有種妙不可言的釋然感。
她和文磊已經當了很久的隊友,但在任重出現前,她知道鄭甜早就想淘汰了文磊。
在曾經的她心中,文磊並不是“自己人”。
更何況這事就連鄭甜都不知道。
但現在,陳菡語知道,隻要文磊不死,任先生絕不可能淘汰他。
她心底的一些觀點,已在悄無聲息中改變了。
至於於燼,二人認識不就,但如今的鄭甜卻無條件無保留地信任著任重。
她也能感受到任重對於燼的信任。
那麼,於燼同樣也值得自己的信任。
更長遠的並肩作戰的未來,是建立相互信任最好的媒介。
如今,所有人都圍繞在任重的身邊。
在這小團隊裡,任重既是主心骨,又是催化劑,更是條纏繞著所有人的線,把所有人捆成了一個整體。
他在潤物細無聲地改變著這個自私自利、相互傾碾、總趴在旁人的屍體上刨食的惡毒的世界。
哪怕這範圍很小,但卻是個良好的開端。
文磊聽了陳菡語的坦白,頓時大驚。
於燼倒是不覺太奇怪,畢竟作為晨練隊成員,他已經見過太多次陳菡語越階拆解高等墟獸了。
“行了,抓緊時間,把任先生扶到我背上。”
文磊依言照做。
陳菡語以手托起任重,正欲往圓洞裡爬,卻又又退回一步。
“等等,等會我弓腰爬行的時候,任先生得晃來晃去,可能要摔。文磊你用繩子把他固定到我背上。”
“嗯。”
“還有,他這手會在我脖頸旁甩來甩去,影響我的爬行,也得固定一下。”
“怎麼固定?”
陳菡語脫下外套交給文磊,“把我的衣服撕成條,然後把任先生的手固定到我胸前。”
“好!”
……
文磊在前,陳菡語背著任重居中,於燼殿後。
三人以這般順序進入圓洞,往外爬去。
清涼的微風順著圓洞往裡灌,嗚嗚聲響個不停。
這是來自坑洞網絡邊緣處相對清新的空氣,比灼熱的戰鬥空間裡的熱浪可叫人舒服多了。
數分鐘後,因為晃動、吸氧、清新空氣和一直往自己鼻孔裡紮的發絲帶來的癢感等多重因素,任重幽幽醒轉。
略顯沉重的女子呼吸聲從下方傳來。
鼻孔裡是混雜著泥土與洗衣液清香的淡淡香味。
他馬上就搞懂了狀況。
是陳菡語在背著自己。
任重微微張嘴,試圖對陳菡語說自己沒事,放我下來。
但他的聲帶卻完全不聽使喚。
他就連眼皮都睜不開。
他又想動動手指,沒用,當真是一點力氣都沒有,整個一半身不遂植物人。
他暗歎口氣,算了。
孫苗曾與他仔細講過四級精神興奮劑的霸道藥力與後遺症。
在維持過十五分鐘的超高腦反應狀態後,人腦會出於自我保護的機製,主動關閉對外發送神經信號的通道,隻保留五感等接受信息的功能,以及最原始的譬如控製消化係統的脊柱神經元功能。
不想這事還好,一想到這,任重便立馬感受到雙手……
算了,英雄兒女,不拘小節。
戰地緊急救援還講什麼男女授受不親。
不過醒都醒了,腦子也閒不住,為了分散注意力,任重回憶起了方才那一戰。
他知道在林望眼中自己的形象有多可怕。
最後臨死的林望在麵罩被刺破時露出的表情,滿是絕望與驚恐。
但其實自家事自己知,任重很清楚,自己其實贏得不容易。
為了這一刻,他做了太多準備,規劃了太多細節,並嚴格執行好了一切關鍵要素。
戰前推演與準備、時間計算、陷阱設計、削弱敵人的手段、在折返點順利先殺貝立輝、第一次語言攻心、第二次攻心、完美駕馭第六感、於大師的雙手劍術發揮、臨戰分析林望的戰鬥風格快速編製連招……
每一個環節裡都有數之不清的細節,其中任何一個細節出了問題,結果都會走向截然不同的方向。
任重在林望麵前看似勝券在握囂張狂妄,實則小心翼翼一步一算計。
當然,決定勝局的,還有全程站在他身邊的運氣。
他心頭暗舒口氣。
不管怎麼說,儘管有運氣成分,但我終究還是做到了。
即便以後又不幸回檔,還得再殺他時運氣變壞些,問題也不大。
就像對付晶翼蜓,隻要能贏第一次,我就能贏無數次。
隻要我想,就沒有我戰勝不了的敵人。
他又回憶起自己曾給陳菡語承諾時說過的豪言。
“我想知道的事,沒有知道不了的。我想殺的人,沒有我殺不了的。我承諾出去的事,沒有我做不到的。”
兩月時間。
我從手無寸鐵的普通人,再到正麵擊殺林望。
我做到了。這是我的第一步。
嗯!以後我還會做到更多!
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