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她還是個胚胎時一樣,她的發育速度是正常人的十倍。她的一天,相當於普通人的十天。另外……”
“什麼?”
“在得到靈魂後,她體內其他細胞的端粒酶活性沒有明顯變化,意味著她依然擁有無限增殖能力。但神經元細胞的上級細胞裡的端粒酶正在恢複到普通人的水準。這意味著,她很可能會死。哪怕她的身體可以永遠年輕,但她的大腦會衰老死亡。”
任重將所有信息聚合到一起,問出了一個致命的問題,“那她其實隻有四年的壽命?”
孫苗點頭,“某種意義上,是的。她與我們完全相反。我們死亡時,身體已經蒼老,但大腦其實依然年輕。她的身體永葆青春,但大腦卻提前衰亡。唉……這……”
聽到孫苗這近乎於絕望的判定,任重卻不知道怎麼安慰他。
任重想了很久,“你知道七級機甲戰士有一種能力叫意識上載,對吧?”
“知道,怎麼了?”
“讓她掌握意識上載。她的大腦數據異於常人,在開啟意識上載後,大腦信息有機會被保存下來。她的神經元細胞的端粒酶功能是正常,哦不,是符合癌細胞的特征的吧?”
孫苗:“是的。”
“那麼,她的神經元細胞就能無限可能。隻要利用定向克隆為她製造新的神經元細胞,合成克隆大腦,然後不斷為她更換新的大腦載體,那她的意識就能獲得永生。這叫機械飛升。”
孫苗:“啊?這……”
他被任重這科學瘋子一般的靈感深深震撼。
他下意識想反駁,但卻又覺這可能是唯一的辦法。
苦苦思索很久,孫苗最終得出結論,“我不如你。”
任重搖了搖頭,“這不怪你。”
“哈?”
“總之,雖然端粒的奧秘依然沒能破解,我們甚至陷入了新的困惑,但我們至少找到了一種永生的方法。另外,現在她才剛剛出生,誰又知道將來她會不會給我們驚喜呢?能在死後也被保存下來的記憶,一定是這些人一生中的精華裡的精華。孫哥,你要相信十萬人的智慧。我倒是認為,說不定你我的謎題會由孫艾自己來破解,對吧?”
孫苗:“嗯。”
雖然隱約想到了解決辦法,但那畢竟隻是一種可能,在孫艾吃飽喝足沉沉睡去後,任重與孫苗還是將情況與唐姝影如實地說了。
由於異礦風險解除,唐姝影可以恢複真名。
“這樣嗎?”
聽完二人所說,唐姝影回頭望向隔離房,裡麵的孫艾正睡得很甜。
她眼神裡有失落,但很快又調整過來。
她倒是反過來安慰起任重與孫苗,“你們沒有為人父母過,其實不明白做人父母的,最大的希望並不是子女成就事業,變成多麼了不起的人。我們更希望子女普普通通平平淡淡地過完一生。”
“在把她生下來之前,我心裡對這世界充滿了仇恨。我甚至希望她能幫我報仇。但先前當我聽到她的哭聲時,這種仇恨的情緒便已經消失了。”
“現在我又改了主意。她生來就是與眾不同的。我們三人都忽略了一件事,她是無名之城的意誌的延續。剛才你們倆出去時,她的眼睛裡閃過了很複雜的情緒變化,我認為那裡麵有恐懼、仇恨、執著等等感情。”
“她的這段生命或許會很短暫,但我認為,一定會十分燦爛。”
就在此時,地下室的語音通訊裡冷不丁響起個清脆的嗓音。
“爸爸媽媽叔叔,我剛剛進入了基地的監控係統,你們的交流吵醒了我。”
三人大驚,趕緊齊刷刷往維生箱看去。
孫艾依然睡得很踏實。
“我在我的夢裡和你們說話呢。”
任重:“但你沒佩戴腕表。”
孫艾似是沉吟了一下,又道:“叔叔,我剛剛去查了一下腕表的作用,那個東西我不需要呀。”
任重:“嗯。所以你……”
“叔叔你剛才想的那個辦法,我也不知道可行不可行。但你們不用難過。我……我們已經很滿足了。”
三人捕捉到了孫艾的關鍵詞,“我們”。
此時的她,是在以十萬個“古人”的身份與三人交談。
她的聲音突然變成了洪亮的和聲。
“麵對無法匹敵的鎮壓,我們曾經絕望。我們也經曆了淒慘的失敗。但我們沒有想到,竟還有重新蘇醒的一天。我們還能看見革命的火種。我們沒有遺憾。”
隨後語調再轉,變成了孫艾一人的清脆童音。
“叔叔、爸爸、媽媽,我代表無名之城裡的所有居民感謝你們,代表源星上所有遭受不公,陷入困苦的荒人感謝你們!我的記憶裡有很多知識,我能聽到你們聽不到的聲音。哪怕我很可能隻能活四年,但我一定會為叔叔的事業帶來幫助!叔叔,完成我們未竟的事業吧!不行了,我好困,得睡了,大家晚安。呼……”
這一次,她真睡了。
但下一秒,一段立體投影在實驗室側麵的演示台上浮現。
這是孫艾主動共享給他們的“夢境”。
那是一場噩夢。
噩夢的場景是一次慘烈的戰爭。
無名之城的真實意義,遠比白骨山穀的淺顯史料裡所記載的要複雜得多。
它不僅僅是一個底層荒人自發聚集在一起形成的非法城市。
它的背後有一大群驚才絕豔的荒人在推波助瀾。
那一代人,曾嘗試將零散的力量聚集在一起,用自己建立的城市來為荒人爭取到合法權益。
那是一百年前源星上實力最強的一批荒人們發出的最強抗爭之音。
當然,他們失敗了。
他們甚至沒機會見識到真正的源星軍隊。
他們是敗在一名八級機甲戰士,一名天才公民的手中。
這名天才公民,姓馬。:,,.